“咳咳。”
秋虹轻咳了一下,掩饰神色。
“一位师兄所赐,是他自酿与我分享之物。”
却是简单说道,没有道出董师兄名号来。
即便是他归入青冥山门时日尚短,也未曾得见内里多少人物,就是门中掌教也尚且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但也能隐隐猜测出董师兄的身份似乎并不一般,起码来说他并非是与自家同辈的真传之修。
至于究竟适合般身份,却也难说。
自己能称呼的上他一声师兄,许也正是如他所言一般,意趣相投脾性相合罢了。
这般的话,还是莫要的将他的名号随意叙说的好,免得真是个什么了不得大人物,又生出些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如此吗?”
清哥儿将眼神从酒坛上收回了一瞬,瞥了一眼秋虹,道:“那我便是恭之不却了。”
说罢,也不像是那日饮清露一般,张开大口牛饮,而是小心翼翼的端起来,凑到嘴边吞吐起来。
一口而下,便放下酒坛,闭上双眼,似在回味其中滋味。
秋虹见它一心忙着品着灵酒滋味,一时之间无心它顾,便也不再说话,安心的等待着。
心中却是想着方才它所说之言语,外道功业阁与四季牌。
“九道门人,亦会参与其中评比吗?”
“这外道功业阁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只是诸般散修之类报团创建的组织之类,却不曾想竟然还有些势力。”
秋虹随着叶鸿在清穹游历多年,自也不是一直游走于俗世之中。
每每到一地,各处修者坊市之类的地方,自然是不会落下。
而凡是稍大一些的坊市之中,这外道功业阁便是必然会有之物。
它可评定修行中人诸如:炼丹、炼器、驭兽......等等外道功业品诣,从上至下者依四季轮转而分,春花最次,冬雪最高。
四牌皆摘之人,便可向外称的上是一声师者,名气自来。
而再上者何分,秋虹便是不太知晓了。
毕竟他之前却是忙于自家修行,不曾想会有修习这般外道功业的想法,对于这般东西也只是见得多了,便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也算不上知之甚多。
先前不以为意,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外道功业阁势力不俗的样子。
“许,我日后也可入内摘个牌子耍耍?”
心生出此般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却也不知关于灵植培育一道的又有何要求,有没有什么参考习题之类的。”
却是思维散发间,下意识的代入了前世的思想。
回忆自家从小西山星辰阁里取来的有关书籍,里面讲述如何培育灵植,有何要点关窍,种种道理倒是说的倒是分外详细分明。
但却是从不曾言,这一道上品诣如何区分。
这,一时间倒是有些让秋虹琢磨不到头脑。
不知是门中藏书太过故旧,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还是凡此书类皆是如此。
现在却也出不得山去,无处打听。
就此般念头纷飞,秋虹蹲在清哥儿坐起的坑洞边际,手肘撑着膝盖,眼神发散看向天空,一时间失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到一声满足的轻哼,将其从随想之中惊醒过来。
恍惚一下,垂眸一看,方知是眼前灵猿独自一个饮完了坛中灵酒,此时又躺倒在地,双手抚摸着稍有些鼓起的肚子,一脸舒服模样。
不待他开口说道,便听清哥儿话语传来。
“真是好酒,却是我从不曾喝过的,就是不知古方还是新酿。”
听它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语的声音,秋虹迟疑的下,还是回了它一句:“清哥儿,这酒名叫大赤琉璃光,应该是新酿无疑了。”
他犹记当时董师兄曾说,此酒新出,带来与他同品。
如此想来,也应是董师兄自己研制之物,而非是前人所传。
这点信心,秋虹还是有的。
便也给它解释,省的让它空饮了美酒,却又不知晓名字,岂不是一桩遗憾之事。
“大赤琉璃光!”
它将这名字在嘴里轻声嘀咕了即便,像是在想这二者又有何关联。
不过片刻之后,就将此事抛之了脑后,转首发问道:“好了,且说说看,你小子又何事相求于我。”
“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咱身上一穷二白,没什么灵物,山上法门便是不禁传授与你等真传门人,但想来你也是看不上的。如何说道你可是要想仔细了,免的说出来满足不了,那岂不是让你我尴尬。”
却像是随意分说,口直心快。
但秋虹听其语气,又那里有什么点到为止的意思,分明就是自信满满,只觉他之要求尽可一力满足。
若非秋虹不是那种蔫坏的人,还真倒是要和它求上些那种只存在典籍记载之中的东西,看看它是否真个能满足自己。
可惜,他尚有自知,还是依先前所思所想而为的好。
当即便也不载犹豫,直将心中事道出:“前番我也于清哥儿曾说过,家师久离山中道场,又未曾留下一二人来管理,日久之下灵山变荒土,往日灵机不再。”
“如今我归来,自当要休整一番,前些时日便在山中开辟了几亩灵田,以做自用。”
“虽然我已是在分心参研一些灵植培育之法,但终究还是差了些沉浸其中的火候,远比不上倾心与此之人,故而需要些许帮手。”
话说到这,秋虹便是停了下来,点到为止。
想来这灵猿,也明白了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又何必说的那般露骨呢。
我看上你这猿了,你不行的话给我介绍几个后辈亦可,这般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但结果却就不一定了就是。
虽然是为修士,但言语在必要之时还是要委婉一些。
“懂了。”
不见清哥儿有所动作,之时上下嘴唇开阖,吐露出这么两个简短的字来。
停顿了一小会儿,方才又说道:“这么说来,你是看上烂桃山上的猿猴了,想要寻上一位替你打理灵田是吧。”
“自是如此的。”
秋虹听他如此说道,自然是开口应下。
听它不把话头往自家身上引,便知想让其挪个窝,换个地方睡觉怕是不太可能了。
但也不觉遗憾,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这只懒猿。
不过这般的话,倒是可以小小推测一番,似乎此灵植环绕之地对其修行有着什么特殊的帮助?
方才会让其在远离了烂桃山之后,在这里一安顿下来。
但也都是妄自猜测,做不得真。
“好说,好说,让我想想,我所相熟之人,可有合适的。”
清哥儿停顿的说道,似是说话之时,便已然是沉浸到了回想之中。
好在并未让秋虹久等,不过片刻就有了回应。
“有了!”
它轻呼了一声:“我自离烂桃山到今已有两百余载,相熟之辈却是不太好介绍与你,况且也是多有不合适。”
“不过嘛,也赶巧了就是,前些时日一好友传讯,说它孙儿成年,正可借此见上一面相聚一番,但你也知道我却是懒的回去的。”
“如此的话,便由你替我去了便是,我在书信一番,定叫它那孙儿跟你回来。”
“这样可好?”
秋虹自然是没什么疑问的,无论是猴也好,猿也罢,只消能为他照顾打理灵田,便是好的。
只不过是亲自跑上一趟烂桃山而已,他自然是不会因此而心生拒绝之意。
更何况,他也是早有了此般准备,总不能让人家自备干粮上门不是。
他却不是招收奴仆,而是要付出薪水雇佣技术人员。
烂桃山与落霞山的猿、鹤二族,也从来不是青冥门下的奴仆之属,两者之间可从来不曾有过这层关系。
不过是一者提供久居避身之所,一者需要付出些许的能力罢了。
便是他唤来驱使白鹤,也从不曾恶语相加,而是多有善意,从不曾将单单其看做是青冥提供给门下真传的代步之物,而是可做朋友的灵兽之属。
“全听清哥儿安排,我自然无有异议。”
秋虹当即便略一点头,如此回答。
“那好,你且接着。”
便见,一道青红的光芒兀自从它脖颈后一根白毛之中飞出,在空中稍一闪烁,便落入秋虹手掌之中。
低头垂眸一看,便发现是个巴掌大的青色小牌,上面雕刻着一颗粉红色的桃子,下衬着三片翠绿叶子,看上去栩栩如生,禁不住让人有品尝一番的念头生出。
秋虹心生笑意,暗道不愧是烂桃山上的猿猴,就连信物之属做的都是如此,别致。
把玩一番,也没有探出神念去了解内里蕴含了何般信息的心思,翻掌间便将其收到了法令之中。
两个猿猴之间叙旧之言,又不是记载着什么通天密藏的宝典,秋虹自然是生不出什么兴趣的,更何况传讯之人就在眼前。
再不明智,他也不会做出此般失礼之举。
“那小猴子成年之日,当时在旬日之后,你且记好莫要忘记了就是。”
清哥儿见他收下信物,便又开口说道:“到那时,你自去烂桃山下小坊市之中,寻一间名为木兆的店铺,它们便住在此中。”
却是在向他告知该去何处寻人,秋虹自然将其牢记心中。
“木兆,木兆。”
心中嘀咕两遍这店铺之名,便倏然间回转过来,不正就是桃之一字吗。
暗道这名目取的简单,却也不好分说这猴子没什么文化素养。
只是回了清哥儿一句:“记下了,到时定然代清哥儿赴约而去。”
“嘿!”
清哥儿呲了下牙,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像是懒得和他分辩。
只是无力的抬起了一条胳膊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自去,莫要在打扰它了。
此行的目标完成的超出了预期,秋虹自也是心满意足,无消它撵人,他此时也已经是心生了去意。
故而,起身向他打了个招呼,便是不在多停留,转头向外走去。
还是要出了此间灵植的包围,方才好御剑而去。
抬起脚步不停,几步之间便要从两客人桐树灵植之间穿梭而过。
这时,却又冷不丁的听到背后身音传来。
“对了,我瞧你对这些灵植上的纹路似乎有些兴趣,不瞒你说那是我一手调制而成,你若有些兴趣,下次再来之时我倒是可以与你分说一二。”
“想当年,我却也是在那外道功业阁里高悬有画,摘得宗师之名的。”
略带有几分自得之意的话语言闭,便再是无声传来。
秋虹心里思付它话中意思,装作没发现言语中赤裸裸钓鱼的意思,然后淡然的回了它一句:
“清哥儿若是不嫌我吵闹,自然是会常来唠叨的。”
尔后,知其也不会再有回话。
几步之间迈出了桐树灵植包裹的范围,谪仙剑显化而出,便是身化青红,御剑而去。
纵横于青天白云之上,秋虹脸上浮现出几许笑容来。
显然间,这灵猿是馋上了他的大赤琉璃光,生怕他只是此次有求于它方才如此,事了之后便不会再来。
索性便放出饵来,钓他上钩。
最后寥寥一言,倒也是信息颇多的样子。
起码来说让他知晓了那外道功业阁四季牌之上的品诣如何,还有那桐树灵植上仿若鳞片一般的树皮构成的纹路,显然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出自它之手。
那如此的话,他是以何般外道功业在阁中摘牌,那自也无消分说了。
显然间,就是和秋虹所生出的兴趣一般无二,便是那灵植培育一道了。
这般,那饵料却正是合了秋虹这条鱼儿的胃口。
虽然尚且不知道那般仿若灵纹一般的纹路对于灵植又有什么用处,但显然间亦是一种不凡的手段。
自家所寻将凡物蜕变为灵植之法,或许便能出在此处。
不然的话,也无法去解释就这区区一个山坡上的桐树林,又如何能生出数十颗灵植来。
清哥儿说它不是此间主人,秋虹相信,但那些灵植的产生若说和它没有一丁点的干系,秋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是一坛灵酒而已,清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