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穿人林中之后,才发觉这片森林,原也布了九宫迷阵,如果不识阵法之人,一人林中,依然会徒劳往返;走回原路,由此一点可知这座森林,定是玄黄教大门无疑。”
西门追雪不由暗暗佩服这位老前辈果然经验丰富,一面却星目四扫,觉得自己两人,既已进入玄黄教范围之内,何以仍没有人现身阻击?
他怎知玄黄教的人,非在不得已之时,极不愿现出身来。
西门追雪瞧了一会,也以“传音入密”问道:“老前辈,那么我们可要从这石壁上去?”
瓢浮子思索着摇摇头道:“咱们先过去瞧瞧再说。”
两人步出树林,笔直往石壁走去。果然走没多远,只见石壁右侧,有一条羊肠小径,弯弯曲曲的沿壁而上,两边藤草蔓延,久无人迹,如非走到近前,真还瞧不出来。
飘浮子回头向西门追雪微微点头,正待往小径上走去,蓦地头上有人冷嘿一声,一片灌木丛中,突然冒出两条人影,往两人面前飘落!
西门追雪抬目瞧去,那是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一脸悍色,微露惊疑的盯着自己,不住打量。
左边一个首先喝道:“两位到此何事?”
瓢浮子神色镇定,手捋长髯,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是玄黄教总坛门下?”
左边劲装汉子瞧着瓢浮子冷冷的道:“两位何方高人,可否先行赐告?”
瓢浮子笑道:“贫道和这位方老弟,乃是专程拜访,烦请两位通报。”
右边那个劲装汉子嘿了一声道:“你们要找谁?”
飘浮子哈哈笑道:“贫道两人来者是客,贵教这是待客之道吗?”
右边汉子脸上闪起一丝狞笑,道:“咱们这里,除了开坛盛典,邀请江湖朋友观礼之外,平日只是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妄想觑探,从无外客,也不接来宾。”
西门追雪听他出口不逊,剑眉一挑,正待发作,飘浮子连忙使了一个眼色,一面笑道:“朋友没有通报,也没向总坛主、大小姐请示,焉敢拒绝来宾?”
右边一个厉声道:“我们负责巡山,旁的一概不知。”
西门追雪喝道:“那么你们要待如何?”
右边一个狞笑道:“只在山前巡逡,不入禁地者,可随他自去。”
西门追雪嗔目道:“既入禁地呢?”
右边一个厉声道:“既入禁地,只有两条路可走。”
飘浮子一面制止西门追雪再说,一面却依然脸含微笑,徐徐的道:“尊驾且说说,那两条路?”
右边汉子道:“一条是归投本教坛下,另一条,嘿嘿,那就是死路!”
瓢浮子哦了一声,道:“这倒是贫道闻所未闻,不过两位可知贫道和这位方老弟的来历吗?”
两个劲装汉子一闻此言,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因为这老道和少年人似乎有点来头,不然何以身入禁地,态度还有恁地从容,两人四道目光,一齐重新向面前一老一少,逐一打量。
左边一个冷冷的道:“两位既然自恃身份,何妨先亮个万儿。”
飘浮子仰天大笑,然后徐徐的道:“贫道武夷瓢浮子……”
右边一个微微一哂,大有三奇中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之意。
飘浮子并不理会,继续说道:“至于这位方老弟,乃是贵教总坛主龙步青的师弟,天台西门追雪。”
他说来十分缓慢,两个汉子的脸微微一怔,那是因为他们从没听说过总坛主的来历,更不用说他的师弟了。
玄黄教教规严厉,属下之人,无一知道总坛主的出身来历,如今听说这个弱冠少年,还是总坛主的同门师弟,不期脸上露出将信将疑之色。
飘浮子望着两个大汉笑道:“他是应贵教总坛主夫人之邀,由老道陪同前来,两位既然不肯通报,就请转告龙夫人一声,说咱们来过了就是。”话一说完,回头向西门追雪笑道,“方老弟,咱们不见也罢,走吧!”
说着和西门追雪两人,装出转身欲走模样。
这下两个劲装汉子可就傻了!
要知玄黄教虽由总坛主龙步青出面,但实际大权,却操在大小姐玄裳仙子手上,全教上下,对这位总坛主夫人,莫不敬如天人,畏如神明。这两人既是大小姐邀来的贵宾,自己有几个脑袋,得罪得起?
左边一个赶紧抱拳道:“道长请留步,在下兄弟,职司巡查,方才动问名号,实是敝教惯例,恐有外人闯人,还望道长和这位西门少侠原谅。”
瓢浮子停足道:“这还像话。”
两个汉子身形一分,同时拱手说了个“请”字。
瓢浮子、西门追雪见他们让开道路,就不再客气,飞身往石壁右侧的小径上走去。
这条小径,沿壁而上,藤草蔓延,十分隐僻,要非身临壁下,极难发现。
两人堪堪盘上石壁,只听身后“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黄色火花,从壁下冲霄直上到了半空,“叭”的一声,爆出一天黄色花雨,历久不散!
西门追雪吃惊道:“老前辈,这是方才两人放的信号?”飘浮子目光打量着山势,微微笑道:“可能是他们的迎宾信号,咱们只管前去好了。”
石壁之上,山势极窄,一条羊肠小径,向林中盘曲而人,除了眼前丈把远近,就无法瞧到。
两人脚上加快,左转右转,一会工夫,便已转过山腰。山径开始向一处峡谷缺口,斜斜向上,敢情玄黄教总坛还在山岭后面?此时天色业已昏暗,山上云气弥漫,数丈之外,视线渐感模糊。山岭缺口,忽然拥出一簇风灯,有七八条人影,迎面而来。
西门追雪举目瞧去,只见灯上全写着“人瑞堂”三个朱字;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昂头阔步,生得浓眉隆鼻的,正是九阴谷见过,九**人座下“龙虎干戈”四大护法弟子中的朴一虎。
因两下相距尚有七、八丈远近,西门追雪目力比他高出不知多少,一眼望去,已看清他的面貌,而朴一虎只看到前面两个黑影,并没瞧清来者是谁?
但他却已装模作样的昂然停步,双拳一抱,高声说道:“兄弟人瑞堂朴一虎,恭候两位贵宾,有失远迎……”
他话声未落,瓢浮子、西门追雪已像行云流水般走近面前。
他目光一接,蓦地脸色大变,身形急急后退数步,色厉内荏的道:“朴某还当来的是什么贵宾,哈哈,原来是瓢浮子道长和方朋友两位侥幸离开九阴谷,不想又寻上玄黄教来了。”
西门追雪哼道:“原来是朴朋友,方某虽和九阴妖妇有仇,但此来乃是应师嫂之邀,二来拜谒大师兄龙步青,贵宾两字当之有愧,不过朴朋友也毋须误会。”
朴一虎狞笑道:“姓方的,你在九阴谷冒充总坛主同门师弟,让你瞒过大家,这会可惜朴某奉派接掌人瑞堂,比你先到几天,岂容你们再混入玄黄教总坛。”
瓢浮子呵呵笑道:“原来朴朋友荣任堂主,可喜可贺,方老弟三月之前,途遇龙夫人,约他前来九宫,俾师兄弟一叙阔契。
朴堂主新来视事,焉会知道?如觉老道和方老弟来得突兀,朴堂主何不先向总坛主及龙夫人通报请示,问问清楚再说。”
朴一虎在九阴谷吃过西门追雪的亏,当时合自己龙、虎、干、戈四人和一干坛下弟子,尚且阻拦他不住。
此时只有自己一人,自然更非人家敌手,闻言浓眉一轩,点头道:“既然道长如此说法,就暂请稍待,容朴某立刻通报!”
说完,立即转身向站在身后的几个大汉低喝了声:“给本座扯紫讯!”
身后大汉躬身领命,立刻“嗤”的一声,亮起一道紫色火花,斜斜往岭后射出。同时这几个大汉,迅速抽出鬼头刀,在朴一虎两侧,排成雁翅队形,严阵以待。
紫色火花,堪堪在空中消失,岭上倏然响起一声异啸。
两条人影,疾如闪电,像浮矢掠空,一闪而降,现出两个身穿绿衣的矮小老头。一个右袖虚飘,一个右脚金光雪亮。
西门追雪暗暗“哦”了声,敢情朴一虎方才发的是紧急求援讯号,不然商山四异的孙残、李跛,怎会同时赶到?心中想着,急忙用“传音入密”向瓢浮子道:“老前辈,这两人就是孙残、李跛!”
瓢浮子自然听西门追雪说过,四十年前大闹黄山剑会的“商山四异”已被九**人罗致,但不想却会在此地现身,不禁心头大凛!
此时朴一虎早巳躬下身去,口中说道:“俾职参见两位护法。”
李跛“笃”的一声,铜脚一拐,右手向后挥了挥,对着西门追雪哈哈笑道:“小子,原来是你,九华山没有摔死?”
孙残阴恻恻的说道:“跛子,今天你可别再鲁莽了!”
李跛点头道:“当然!当然!这小子送上门来,自然要捉活的,唔,他还带着师傅来呢!”
西门追雪面露不屑,冷冷的道:“孙残、李跛,你们可是奉命迎接小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