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将丧门钉捡起,回头看了眼人群,族老一笑,身后立时又有七道紫光闪烁。
“弥屠,你敢!”
“我部落虽不如天云,也不是你随意可以欺辱的!”
紫光闪现,几个之前迎合那老者的首领或祭祀勃然色变。
“大家一起上,天云祭祀,居心不良,想要将大家全部奴役,这弥屠,想成神。”一个满脸蜡黄,身上纹刻这九蟒吞日的老者大喊一声,手指掐动间,在眉心轻轻一点。
“嗤。”
一个铃铛模样,仅有指肚大小的法器自眉心间浮现,样式古朴,颜色浑黄,其外有淡淡青气缭绕,略显阴森。刚一浮现就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以我命,祭先祖神,骨神护身,魂元荡天铃,起!”
声音落下,眉心间前那指肚大小的铃铛‘嗤’的一下猛然扩大,虚空震荡间,化作了一口大钟,罩在老者肉身外,青气垂落缭绕之间,其身前纹刻的九条大蟒似活了一般,不断游走蠕动,有‘嘶嘶’鸣叫声响震人心神。
“我冥雷部落,只认冥神,想要奴役我等,你弥屠……不配。”一个大汉怒吼一声,身子一震,肉身内有一道雾气升起,他的身子猛然变得通透了起来,清晰可见其身上血肉,筋骨,经脉,脏腑。在五脏六腑中,有十一道黑色烟丝升起,‘唰’的一下穿透肉身,在身外幻化成令牌模样。
那令牌方正,巴掌大小,一面雕刻着群山云海,如人间仙境;另一面有无数鬼怪图案,具是残肢断臂,似人间炼狱。
“杀!”
大汉怒吼一声,那令牌中的鬼怪瞬间涌现,一时间大殿中阴风阵阵,煞气袭人。
“哎。”
“我和他们不同,他们有梦想,也有人想要成神,而我,只想活着,似现在这般就不错,贸然的改变,失去自由,头上有人管束下,真的不习惯。”大殿左侧第二个座椅上,一个老者叹息一声悠悠起身,对弥屠说:“我知你前程远大,几千年间从未听说有人修成神力,既然你已经成功,何不就此打住?想要奴役诸部落,莫说能或是不能,单是你们天云的神明,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神力无论来自先祖或是机缘修成,在这片土地上都无法真正成神,若想成功,须前往三千神界,到了那时,举世皆敌,得不偿失啊。何况,你半人半神,只是具备了一丝神力,当真以为我们不能屠神不曾?还是以为你名字有屠,便可以屠遍天下?”
“诸位,屠神,就在今日!”
他大喝一声,脚下用力一跺,花岗岩石板铺成的地面立时龟裂,甚至双脚下的石板变为了齑粉,他左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向头上一挑;右手食指在胸前画了一个方,手掌用力一压。
“噗。”
头圆脚方,圆圈于头顶玄立,自其中有一巴掌大小的花朵出现,瞬间与他头颅融合。脚下那方块中,黑漆漆的用处烟气,向上缭绕之间,肉身上有无数根须探出,深入地下。
“咔咔咔。”
石板碎裂,化作齑粉,老者的身子虚幻,只是眨眼间便变成了一朵充满了阴煞气息的花朵。
“杀!”
“不能让弥屠成神,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抛弃了先祖神,咱们和奴隶又有什么区别?他出身天云,若在发生什么争端,象云便是咱们前车之鉴。”
左右辆侧又有十几人走出,或身子枯瘦,是部落祭祀。或身子健壮,是部落统领。呼喊间,那些人身子抖动,或掐诀或念咒,身边有种种异像显露。
“看来,在此之前都隐藏了能力啊!按照气血标准,这些人恐怕每一个都达到了出窍,甚至比我更强,尤其他们三人,其修为恐怕在出窍中也是顶峰。”弥封摇了摇头,虽心中有些不定,却也明白族老一旦失败,天云部落恐怕瞬间便会被这些人撕的粉碎。
有人上前,自然有人退后,除包括三人在内的近二十人显露了自身能力之后,其余人身子靠前的,脚下不断后错,生怕弥屠误会一般,一边走,一边口中不断喊着:“弥族老切莫误会,自今以后,我部落自当尊族老为神,日夜虔诚供奉。”
“族老……弥神且慢动手,自己人,我这就尊您为神,会部落后,自当将此喜讯通知族人。”
有人呼喊,更多的人默不作声,他即便斩杀了眼前所有人,能否成神也需要看今夜祭祀是否成功,自然没人会如此急匆匆的站队。
族老笑了一下,对于那些讨好毫不理会,间弥封想要动手,他轻轻摆了摆手,弥封见此,退后了一步。
“骨神的魂元荡天铃,冥神部落的控灵玄鬼牌,木神部落的阴阳生魂花,骨玉,冥奉,木黎,相识多年,你们还真让我吃惊,这些手段,若不是今日,恐怕还会继续隐瞒下去吧??”
三人冷哼一声,也不回话,身后十几人身上异像以成,大殿中罡风阵阵,煞气缭绕,似雾里看花一般,在扭曲中一切显得有些虚幻。
“上。”木黎大喊一声,头上花朵绽放七瓣七色光芒,似生死转换一般,给人以兴衰更迭的感触,或生,或死,或病,或痛……
“噗。”
七色纠缠,幻成一条三寸左右麻绳,向族老而来。冥奉舌尖一抵,自口中一口鲜血喷洒令牌上,那令牌一颤,天云部落祖庙中有无数冤魂瞬间涌来。骨玉握掌为拳,在铃铛上轻轻一敲,‘铛’,声音回荡,有人修行不足,一瞬间只觉得心神荡漾。
“杀!”
身后,十几人异像显露,杀向族老。
族老身子不动,见几人袭来毫不慌张,手指掐动间,又有十几紫芒在身前浮现,他面带笑意,手指在紫芒上轻轻一弹。
“嗤!”
“嗤嗤嗤!”
那些紫芒似闪电一般,穿透了虚空,在众人面前浮现。
“人多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神的力量,你们不懂。”
“噗。”
他低喃中,一道紫芒透过一个大汉异像,那人眉心间有手指粗细孔洞浮现。
“噗。”
一道紫芒穿透一个老者身体,那老者足足向前移动两步之后,身子似被无数利刃切割了一般,化作了无数肉块散落。
“这……这就是神的力量?”
“不,不是神,他只是半人半神。”
“果然,部落中的传说并非谣言,我们的先祖,却又惊天动地的力量。”
那些围拢的人群见弥屠不费丝毫气力便斩杀数人,口中惊呼。眼中有热切,有懊悔,有恨意,不一而足。
“那是山尊部落的育华,听说肉体无双,刀枪不入,便是脏腑都练到了大成,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那个肉身碎裂的是鱼桦部落的松青,命符不在眉心,听闻每一寸血肉都可以隐藏,现在……真的活不成了。”
有人指着死去的两人议论。
“噗噗噗。”
紫光再闪,又有数人丧命。
骨玉,冥奉,木黎驱动秘术,却丝毫不能沾到族老肉身,他就似早有察觉一般,总能提前一步感知危机。
“一起杀了他!用肉身力量,上!”察觉诡异,木黎大喊一声,剩下几人从四面八方想族老围拢。
“呵呵。”族老诡异一笑,左手向众人一划,右手在胸前一锤,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死!”
“噗噗噗噗。”
紫光似闪电一般劈落,场中除三人外,瞬间死绝。
“什么?!”
木黎惊呼一声,目光中带着一丝悔意:“神力化剑,他坚持不了多久,坚持住,只需片刻之后,便是胜利。”呼喊中,他双眼闪烁,不断查看四周,心中暗自寻摸:这种危险的事儿还是让他们二人来,我活着只为了活着,还是先逃了好,就是不知若是没有办法逃离,低头认错下弥屠会不会饶了我一条性命?恩,应该会的,他为人狠辣,为达目的死不罢休,若我以部落信仰为要求,定然可以保住性命。
骨玉,冥奉两人上前,虽拼死抵抗,却也是心思各异。冥奉想到的是象云部落的惨状,若是自己折在这里,一家老小恐怕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一时间心中有些悲哀,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时冲动听信了那些人的鼓吹,当了出头鸟,落得如此下场。骨玉倒是没想什么,只是懊悔有些人出尔反尔,否则若是一起上,即便是拼的命陨天云,蚁多咬死象,也能将弥屠耗死在此。
交战之中,本就忌讳走神,三人这一走神,给了族老可乘之机,他身子一动,信念牵引下,空中十几道紫色神力幻化的利箭立时向三人涌去。
“嗤。”
“饶命……”
一道紫色电芒从木黎头顶花蕊之中涌入,他面色大变,刚要求饶,可话还没有说完,立时全身抽搐,倒地不起,身上的异像在他倒地时一震,他全身气血离体,被那花朵的根须吞噬。
“嗤。”
阴阳生魂花化作一道黑点,从原地消失,再无踪迹。
“木黎,死了?!”
有人惊呼,木黎在蛮荒中修为强大,在此之前甚至隐隐有神族第一人的称谓,却不想几人围攻之下却依旧被族老轻易斩杀。
骨玉,冥奉见木黎死去,面色一变,冥奉心中有了求饶的心思,自然不会拼死决斗,只是此处人多,若是要他放下脸面有些难堪,正心中权衡利弊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冥奉的惊呼:“小心身后!”
背后有一道冷气袭来,他不敢回身,慌忙间低头,可是……晚了。
“噗!”
紫气自控灵玄鬼牌缝隙之间穿透,从他后脑进入,又从眉心间穿过。“咔”,一声脆响之后,骨玉命符碎裂。
“只剩下你自己了,还要坚持么?”场中,仅剩骨玉,族老长吐一口气问道。
非是骨玉修为强横,这些人中若真论手段,木黎当属第一,可骨玉有魂元荡天铃,这个东西防御强大,即便是他,若想斩杀也需要耗费许多力气,故有此一问。
“凭什么不坚持?”
骨玉脖子一梗:“人活再世,若是这点坚持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意思?死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我还会先你一步进入神国,到时别怪老子四处给你下扳子,若是被我坑死了,可别怪谁。”
他笑了一下,看殿中诸人:“爷们活着要站着,死了也绝不跪下,上跪祖神,下跪父母,绝不向你们这些怂货一样。”
“来吧!”
说着话,他身子一动,魂元荡天铃晃动,与族老又战到一起。
“嗤嗤嗤。”
“噗!”
约十几回合之后,族老身子一侧,绕过骨玉正面,手指掐动之间,两道紫芒猛的从他脚底涌入。
“砰。”
他双腿炸碎,魂元荡天铃失去了肉身支撑化作一道流光涌入命符,族老手指再动,紫芒涌入其眉心间,‘嗤’的一下,命符碎裂。
族老上前,收起魂元荡天铃,在冥奉,木黎身上探查了一番,却没有见到两人的法器,心中明了那些是部落所有,两人神魂俱灭之后,自然返回祖庙之中,择后人成长,也不觉得失落,抬头间便见到大殿中有人目光躲闪,只是还不及他说话,便有人躬身行礼。
“我部落愿尊族老为部落神明,从此之后,香火归您所有,宗族祭祀只祭拜您,只求天云部落庇护,给我生息喘息之机。”
有人说话后,两侧又有稀稀拉拉几十人行礼问候,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小部落统领,一些中大部落,依旧选择观望,族老也并未强迫,挥挥手将弥封将那些顺从的部落登记带走之后不在说话,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静等晚间祭祀。
想要成神,终须过了神明一关,若是渡过,他便是神明,自然不在惧怕那些部落不从,若是不过……身死道消,也不需考虑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儿。
四十九根丧门钉,魂元荡天铃,被他放在身前,也不观看,他静气凝神,静等夜晚到来。
……
姜云将符箓口诀交与杜林后,杜林便一直专研熟悉,只是一会时间便明白了大概原理,与他之前猜测,见到的一样,利用符箓的力量隔绝了自身与世间规则,使神明体内规则无法被牵引,尽而破解了蛮族诅咒。
时日还早,大概懂得了应用的方式,施展之后完全达到了姜云所说的效果,杜林想了想,索性尝试以符箓去寻找六欲六尘界中的种子,可惜,几次尝试后,依旧如之前一样,神识无法进入其中。
“叔叔。”那略胖女孩迈着短腿来到杜林身边:“你知道好人是什么样子的么?”
杜林一愣,想了想指着姜云说:“好人大概就是那副模样。”
“哦。”女孩看向姜云,点了点头,目光中依旧带着一丝疑惑:“那坏人呢?”
“除了这里。”杜林用手指在圈舍中花了一个圈:“之外的,大概都是坏人,当然,坏人也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你爷爷。”
“爷爷不是坏人。”女孩坚定的说完,翻了翻眼睛,略显懵懂,又问:“这世上真的有鬼怪么?”
“恩,的确有,我见过。”他嘴角一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意,想要吓一吓眼前的女孩。
“真的有?你还见过?!”女孩一脸惊诧:“就像你身后经常出现的那个么?”
杜林脸上一僵:“什么?”
“鬼怪啊,叔叔你不是说你见过?我和姐姐观察了许久了,每天你脑后都会有一个古怪的叔叔出现,我说是坏人,姐姐说不是,我问爷爷,爷爷不让我们说。”女孩说。
杜林正想追问时,圈舍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大汉走都他身边:“你们两个,和我走。”
杜林眉头一皱,想到近些天一直猜测的祭祀可能就在今日,心中暗道不妙。多日的准备原本想今夜逃离,却不想好巧不巧的,都碰到了一起。
“你们两个,上一边等着,三哥让人交代了,晚上再来找你们。”
胖女孩有些害怕,躲在杜林身后,那略高女孩走上前,拉着他的手想要离去,大汉手一摆,将两人推到了人群。
老者从人群走出,分别走到姜云和杜林身边,似想要安慰,却终究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叹息两人命运,还是叹息所托非人,刚刚谈妥两人便要彻底离去。
“老丈不需担忧,若是有机会,我不会忘记之前的话。”姜云说。
“少特么啰嗦,赶紧走,当这是自己家呢?还告别,永别吧。”壮汉不耐的催促一下,一脚将老者踹倒一边,两个女孩慌张上前扶住老者,口中不断喊着‘爷爷’‘坏人’一类的话。
姜云看了壮汉一眼,也不说话,和杜林一同向外走去,无论成功或者失败,这都是最后一次拼搏,成功则逃出升天,失败则身死道消,与一个小人物平白耗费口水,若是暴露了目的,得不偿失。
“还以为有什么能耐,之前那么凶,还是三哥厉害,一脚就把那些嚣张的气焰全部清除干净了。”壮汉感叹到。
三人走出南山,一路上耳边呼喊声从未断绝,天云部落中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在崇山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美轮美奂的,若不是此时深处险地,都让杜林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桃花源中,这是他第一次有意思的走出南山,所见所闻,一切都带着新奇。更主要的是,他需要将这周边一切仔细记在心间,那些山石,树木,都可能是逃生的希望。
一路上,遇到男女无数,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带着贪婪,与两人一同的壮汉交谈中,都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让人心烦。
“一路上所见,没有江南水乡的婀娜,也不见西北关塞的狂热,男的粗狂,女的同样粗狂,真正的粗枝大叶,也不知神族都是这样,还是只有这天云部落如此。”杜林心想。
姜云不似他一般不断查看,一路上低着头,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话,也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
走出南山,又过了足足两刻钟后,那壮汉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件草棚之中。
“弥溜儿,滚出来。”他一脚踹开了大们,自顾自的走到一张方桌前,拿起一个不知名的小果咬了一口:“呸,这种鬼东西,酸的要死。”
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后,一个獐头鼠目的大汉走出,面上带着一丝睡意,口中似咒骂着一些什么,只是待看清了那壮汉模样后,立时满脸笑意:“是七哥,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稀客,稀客。”说着话,他走到大汉身前,见地上咬碎又被吐出的果肉之后立马说:“七哥,您现在是三哥面前的大红人,吃这等粗果不是平白的掉了身份么?想吃什么您和我说,我一定想办法给您弄到,别的本事没有,这点能力老弟还是有的。”
听到他的恭维,壮汉不但没有露出受用的模样,反而一脸厌恶:“滚,不吃这个,老子吃什么?让你去?你去偷抢?还坏了老子名声,若是惹得三哥不喜呢?少他么废话。”他一指杜林,姜云两人:“带着他们去清洗一番,好好的洗,这是三哥交代下来的任务,比你的命还重要。这两人是谁我不说你也知道,伺候好了,若是族老满意,等三哥掌位之后,少不得你的好处,若是伺候不好。”他嘿嘿冷笑一声,眼睛在弥溜儿身上扫视了一遍。
“懂得,懂得。”弥溜身子一颤:“那七哥,我这就带他们去洗漱?您先在这里等一会?”
壮汉‘恩’了一声,弥溜转身进屋,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扛着一个大布袋再再次走出。
“你们两个……”他挺胸抬头,刚要招呼两人,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对壮汉说:“七哥,不是我胆小啊,只是听说这两人都是气血修士,且至少都到了开窍,你也知道,我这些年……”
“妈的,胆小鬼!”
壮汉怒骂一声:“这两人都被族老施展了手段,前些时日三哥有亲自查看了一番,某非你以为老子在刻意害你?还是说你认为三哥和族老的手段不值得相信,在怀疑他们?”
弥溜儿脸色再变,连说不敢,直到再三保证之后,才灰溜溜的带着两人离去。在部落中若是有人敢同时怀疑族老和三哥,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杜林两人被弥溜带着,有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在一个山谷间停下了脚步。
“这里,下去。”
他将布包放下,一指两人身前一个约两丈方圆的水坑说:“切莫耽搁了时间。”
水坑不深,约五尺左右,清澈见底,底部砂石铺底,周边不见草木。姜云也不犹豫,几个月间没有洗漱早就让他难捱,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他退下了衣物,‘噗通’一声越入水坑。
“咦?”岸边,有水滴溅落,杜林轻咦一声,手在水中拨弄一番:“这水……温的?”
水面不见丝毫热浪,手掌入水冰凉,可自水面一指距离一下,水温徒然变得温暖起来,那种热浪,似能够沁入胀腑筋骨,让人浑身舒畅。
“废话,当然是温的!”
弥溜儿没好气的嘀咕一声,手中动作不断,布袋中,有一段段草根书皮被他扔进了水坑,一抬头见杜林依旧在岸上,上前一步,一脚将杜林踢入了水中。
“你们好命,还不知足,我们天云部落,有多少人想要见这古泉一眼都没有机会,更有人念想了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尝上一口泉水,若不是今日重要,族老亲下命令让你二人在古泉中退去一身污秽,换了以往,你们能接近这里十丈不死都算你们命大。”
“噗通。”
杜林跌入水中,初入时,一股子冰寒气息瞬间席卷全身,那气息极为阴冷,似能够冻透了筋骨,哪怕他依然锤炼到小成的肉身,可以刀枪不入,依旧承受不住,只觉得从内而外的冰寒,似气血运转都变得迟缓。
越过那一指厚的水层后,肉身立即被一股暖意包围,如同沐浴在日光之下,似不断有水汽涌入肉身,滋补血肉缺陷。脏腑经脉中,更似有内力形成,沿着经脉运转,只是被那些神族封印切割,并不能流畅。识海中,三魂轻轻颤动,颜色变得愈发明亮,其上丝线更是快速蔓延,只是一会,便壮大许多。
皇文帝书中有明黄色气丝流转,沿着血肉溢出,融入水中,返回之后带着丝丝水汽释放,之后便是识海都稳固了许多。东北角,那深井在水汽出现后,不再有哭喊嘶嚎声。
“爽!”
姜云从水中跃出,脑袋伏在水面,大喊了一声。
在水中闭息了约五个呼吸,肉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徒然变得炽热,似人身处滚烫的沸水一般,难以忍受,只是坚持了一下,肉身血肉,经脉,脏腑中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感传来,杜林不敢继续尝试,连忙起身。
他抬头间,嗅到了清新的空气后,那种炽热的感觉立即在肉身消失,水面上那一层冰寒的水汽涌入间,隐隐形成了一个冷热的循环,相互交融间给他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
“这水……”
见姜云一副享受的模样,杜林开口,只是刚一出声,姜云便做了一个禁声的眼神,他不知姜云何意,胡思乱想了一下,就觉得似乎和那一道压制蛮族封印之术的符箓有关。
“那股热气能够促进气血运转,我能够清晰感受到体内一些暗伤已经痊愈,经脉中又有内气诞生,且识海内分明见到三魂变得更加凝实,皇文帝书搬运下,识海变得更加稳固,可惜的是,那些神明体内的规则枷锁也在水汽之中快速成长,若是不早日斩除,恐怕终有一日会将我肉身,神明,完全锁死。”杜林心想:“这水汽既然能改变我神魂肉身,想来姜云也一定察觉,就是不知道对于他的那些符箓有什么样的改变,可惜现在无法尝试,否则倒要看个究竟。
我在水中闭气五息肉身便再也无法承受,他从入水到起身至少十五个呼吸,这……
莫非这些天中他一直在故意隐藏?应该是了,薛文姬三人虽未入开窍,一身本事却是不弱,若再派一个相差不多的人,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想来我所看到的,或他故意显露出来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不说别人,行走在外谁还没有个保命的手段,即便是我,都有皇文帝书依仗,青云宗传承无数年,青云子疑似地皇传人,有一些保命的手段,说得通。”
他沉思之中,姜云再次下潜,这一次相比之前,大概又多了半个呼吸时间,待再次上浮后,他对弥溜儿说:“小子,这水怎么这般古怪,忽冷忽热的?想要弄死人?你们天云部落就不会找一个大浴缸让老子舒爽一下?”
语气略带讽刺,也没有丝毫惧怕,尊重之意。弥溜儿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略带嘲讽:“装,继续装,你是气血修士,我不信你发现不了这古泉中的好处,想要问什么就直说,莫不是真当我是傻子?”一边说,他手中动作毫不停止,又有无数草木被扔入了水中,直是一会功夫那满满的袋子就干瘪了大半。
那些草木书皮如水之后,并不似其他水流一般漂浮水面,无论轻重,都悬浮一指下,冷热交替之间,杜林打眼看去,就见到在古泉中已经漂浮了厚厚一层。
“哦?那说一说,这古泉,有什么妙处?”被人揭穿,姜云也不尴尬,开口问道。
“切。”弥溜儿嗤笑一声,略带不屑:“你问我就说?老子凭什么告诉你。”说完,也不理会两人,自顾自的在布袋中翻找。
随着水中草木变得越来越多,泉水渐渐变了颜色,只是一转眼间,就变得如黄泥汤一般,颜色浑黄。水底泥沙中,有一个个气泡不断涌出,像是开了锅的热水,只是一会时间便发出咕咕的声音,有气泡涌现,破灭。
“不对。”
在水中伫立片刻,杜林突然开口:“这水,有毒!”
浑黄水汽入体,依旧温暖,可暖意中,那一丝浑黄不在似清水一样滋补肉身神魂,而是不断的破坏,撕碎经脉,血肉,脏腑。三魂中,蔓延而出的规则丝线更是在片刻内疯狂蔓延。
“轰!”
就在他察觉不妙时,正西方向,有一道紫光升起,升起瞬间,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是……神明!”姜云脸色一变:“该死的,三千神界不是已经封闭了么?这里怎么还有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