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挺累的。”
刘宏把曲辕犁交给侍从,满身泥土的走到了百官的身旁。
“但是农人更累。诸卿也都应该去试下,唯有体会到这躬耕之苦,才会知道农人不易。设身处地想一下——
若诸卿是农人,而地主豪右巧取豪夺诸位之土地,使诸位从一个自耕农变为地主家的佃农。
在此之前,我大汉赋税,三十税一,余者尽是自家的,而成为地主家的佃农后,田租翻了十五倍有余。
若是诸卿遇到如此事,岂非当心里骂朕、骂豪右?
朕若不制裁地主豪右,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将受此盘剥。到时候再来一次黄巾造乱,朕还经得起么?大汉还经得起么?
你们都想一想,做一做吧,摸摸你们的良心,朕惩治豪强真的有错吗?
朕知道你们有些人在背地里骂朕残暴,但为天底下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朕残暴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刘宏说了一大串,但句句发人深省。
他没让百官给他一个答复。
做,一向比说来的更有意义。
有侍从拿来披肩给刚劳碌了一阵的刘宏披上,防止春寒让其发病。
于此同时,卢植亦大声点名道:“三公请耕!”
随后,有侍从牵着三头牛来,上面配备了最新款的曲辕犁。
“请吧——”
刘宏刚批评教育完呢,还起到了带头的作用,即便是三公年迈,也不敢拂逆。
他们连忙像模像样的操起曲辕犁,按着规划好的路线,开始耕田。
三公之后,还有九卿。
九卿之后,诸二千石、朝官、吏员,都得上阵。
这一次始耕,愣是从清晨,整到了下午太阳西斜。
刘宏笑吟吟地看着满身是土的群臣道:“诸卿可了解了朕的心意?”
在场的都是些说的上话的大臣,即便有出身低微的,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也已经许久没下田了。
说实话,着实给他们累得不轻。
“陛下爱民,愿与民同苦,臣敬佩!”
刘宏点了点头道:“晓得了就好,不过,你们就没有发现吗?”
群臣愣住。
“还请陛下提点…”
刘宏叹了一口气道:“就知道你们早已远离躬耕之事了,连朕命匠造科做得新犁都没有发觉么?”
新犁?
群臣往耕牛方向一看,再回想起自己耕地的经历…
“呃…好像是灵活许多,难道是出自于陛下之手?”
刘宏点了点头道:“然也,此物一出,还将节省无数人力物力,朕今日,一是为始耕之礼,二是为了试用此犁。
令君,叫人拿着原来的犁出来,耕一下试试。”
“唯唯!”
看罢。
刘宏又问:“诸卿都是聪明人,现在看出了此二者有何区别了吧?”
一大臣站出来道:“以往之直辕犁,转向不便,而陛下所作之曲辕犁,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可节省人力和牛力,大善!”
“说到点上了!”
刘宏抚掌道:“此物一出,乃可造福千家万户,荀卿,推行此物,便交给你了。”
荀彧言道:“唯唯!”
刘宏要做一件事,务求从长远的角度来蔓延。
就像推行新政,先是在京畿附近试行,然后,慢慢地推进到全国。
这次的曲辕犁,正好也可以缓冲一下,因为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批量生产到足以让全国人民都用上的那种规模。
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
刘宏启程回宫了。
在路上,无数的城郊百姓夹道相迎。
尤其是那些农人,对刘宏更是崇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呃…老兄,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激动,不就是初耕礼么…每年都有啊!”
一年老者白了提问者一眼道:“以往哪儿有天子肯下地犁田啊,也就当今圣天子了!”
“呃…好吧!”
老者道:“一看你就不是下地干活的,不知道耕作之难,天子愿意与民同苦,这是极好的!”
说完,老者不搭理那人了。
转而双手环聚在嘴旁,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喊道:“陛下万岁!”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的声音本应该被淹没的,但是…
“陛下万岁!”
周遭的人一并如此喊道。
“陛下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喊。
陪同在刘宏车辇旁边的卢植,不禁会心一笑:“陛下真的很得民心呢!”
刘宏笑而不语…
“停住。”
他吩咐驾车的太仆曹嵩。
车辇停住了。
刘宏站起来,走到车架的最前端。
他对着为围观的群众们挥了挥手
“陛下万岁!”
车辇每走一段距离,刘宏便会让曹嵩停住。
虽然刘宏身处封建社会,帝位是至高无上的象征,但是他却不敢真把自己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看待。
无论是百官还是民众,一句万岁,也只能是表示礼仪,但要真接受人民的顶礼膜拜,刘宏是担不起的。
而且刘宏是真心觉得,国家想要繁盛,靠得必须也只能是人民,不是士人、豪右们所能看到的那一小撮‘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组成大汉的、数以千万计的人。
在后世,那个年代,有更适合‘万岁’的伟人。
伟人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引起无数百姓的欢呼——伟人万岁!
但伟人一向不喜欢搞个人崇拜,他只是热烈的回应——人民万岁!
(说点题外话…昨天是伟大领袖的诞辰,青丨团配图‘他在丛中笑’
有感而发,失言失言。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
回归正题。
刘宏一路回应,等到了雒阳城,天已经黑了,而聚在他身后的民众,仍在目送他。
他回头挥了挥手,心下暗道:一定要让国家繁盛,不负国、民。
一切正在按着有序的政策进行,只要保证政策不受阻碍,长此以往,有生之年或许还能看到更为强大,超迈前汉的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