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突闻“唰”一声,寒光自黑暗中划过,一道刀劲飞向凌云!
凌云大惊,当即举双掌相接,“砰”一声,刀劲消弭,他也飘然退到地面上。他惊愕看向刀劲击来方向,叫道:“苏女侠,你这是何意?”
原来方才那道刀劲,是苏叶梅劈出,若不是凌云耳聪,先闻异动,他还真反应不过来。
苏叶梅只是冷冷沉喝:“战!”
凌云心头一凛,想到:“之前灵感道友曾说苏女侠身怀煞刀,心神必受影响,没想到,如今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叶梅身上的煞气时而如跗骨之蛆,时而如飘渺烟气,赶不走,驱不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心神。此前,苏叶梅还可抵御住煞气对心神的影响,但是她杀死卢孟之时,溅的那一身血,却是激发了她压抑已久的杀戮血性,往日雪傲如梅的她,此刻已成了只为战而行动的女魔,眼下,她只想与眼前的凌云战上一场。
凌云又想:“苏女侠对我随州武林有大恩,说什么也不能叫她给一柄刀弄得沉沦煞海,得想办法救她一救。”当下却是招启道门武学,凝神应对。
苏叶梅连番大战,又加奔波许久,如今只剩下三成实力,而凌云功力大增,虽还有些小伤在身,却也有七分实力可以发挥出来。两相比较之下,凌云或许可以和苏叶梅平分秋色。
苏叶梅率先发难,飞踏一步,惊仙刀抡圆横斩,辅以三随内力强劲,“唰”一声震爆黑暗虚空,便朝凌云而去!
凌云听得风声,知对方来势急猛,心下较定:“苏女侠刀招劲狠式猛,硬拼我是万万也拼不过的,眼下唯有避其锋芒,游走应战。”当即飞身一跃,欲要越过苏叶梅头顶躲过此招。
哪知他方才起跃,苏叶梅刀劲便已跟了上来,翻转刀锋朝凌云腰间砍去。
凌云身在空中,一招“百峰掌”中的“柔云不散”打下。只见一掌下去,与刀锋相撞,“哐”一声,苏叶梅那强悍刀劲竟分作无数道,散射四方,“噗噗噗噗”落在黑暗空处,处处生烟。
凌云在空借力,高起两丈有余,凭记忆引向,落到他之前破开暗门之后,冲出的暗道口前。
苏叶梅直追而上,一刀朝凌云劈来,只见黑暗中紫芒一闪,又是强狠一刀。
凌云闪身避开,心道:“苏女侠此刻已经入魔,若是就这么带她上去,恐怕会杀伤太多无辜人命,这般便是陷她于不义了。我得须在底下让她的气力耗上许多才行。”思量间,他已连闪苏叶梅数刀,苏叶梅此刻神智癫狂暴戾,战斗不用巧劲,这般胡乱砍杀却也让凌云闪的极为轻松。
凌云又想:“不如引苏女侠挥刀朝顶上斩,斩上个六七丈石土便可穿到地面上,既可消磨苏女侠气力,又可先行打穿一个大洞以便以后探明下头的机关,一举两得。只希望苏女侠跟我上了地面上后,气力已经耗空,以免多杀伤人命。”
苏叶梅此前与施明大战一场,削掉了上头近两丈的土石,而此刻凌云和苏叶梅所在之处,离地面足有七八丈,眼下只消在破六七丈土石便可。凌云这个想法确实可行,但若是苏叶梅在削尽上头土石之前便脱力昏厥过去,凌云就得自己徒手刨土石了。
想到即做,凌云闪过苏叶梅几刀,飞身朝顶上过去,背对土石之顶,面朝苏叶梅。
苏叶梅手抡煞刀,飞快连斩刀劲,一连便是数十刀,刀刀斩向凌云。
凌云身在空中,左手如衔日,右手如抱月,抡转气劲,震荡衣袍,招出八卦,式成太极,将柏桐山武学“百峰掌”、“混元太极剑”、“洞天长春功”揉成一团,凝聚此生最为巅峰的一招“山岗大江”!
苏叶梅那数十刀如钩、如弦、如弯月、如虹弧;朝凌云左来、右进、上头落、下头出。刀刀快准很,刀刀奇诡绝,来势汹汹,威力不凡。
凌云任苏叶梅刀招再繁,他但只以一招“山岗大江”应对,苏叶梅飞来刀劲,尽数被他卸到上头土石顶上,激得碎石飞灰不断下落。他更又借刀气劲道,滞留半空,好似他真已掌握飞空之能,潇洒非常。
一时间,“唰唰唰唰”刀气不断;“砰砰砰砰”击顶落尘。凌云手舞似仙,苏叶梅刀狂如魔。百刀已过!
这时,忽闻“轰隆隆”闷响,凌云头顶上的土石受了上百刀,此时已然不堪重负,塌了下来,只见大小碎石、细碎尘土,纷纷如雨下。
凌云早有准备,此刻听到声音,立马闪身到一旁,躲避碎石尘雨。而另一头的苏叶梅却是不闪不避,挥刀乱砍,劈飞朝自己落下来的石头。
只听“哐哐叮当”连响,朝苏叶梅飞落的石头无一例外,全数被劈飞,且尽皆粉碎,黑暗中又掺石屑飞扬!
凌云听得最后一块土石落地,估摸着下头放置炸药的地方已经被填了一丈高,心道:“下头堆了一丈,上头多半被削了有两丈了,苏女侠此刻也快是强弩之末了,却也还能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如此力量,若是她全盛之时,我又能接她几招?”思量间,又听破空声响,苏叶梅已欺身杀上!
凌云不欲硬接,当下向上头一跃,暂避锋芒。却见他身形快急,下一刻,已然闪到苏叶梅轰开的两丈来高的天顶土石上。贴附土石,如壁虎游墙。
“轰”一声,苏叶梅一刀斩在土石墙上,震得天顶落尘纷纷。转而飞身杀向凌云,刀转快式,一贴上凌云便是数十刀连出!
只听“唰唰唰”击空刀鸣,凌云于刀光残影间左折右转,上翻下滑,足点土石壁如灵猫,掌接惊仙刀似无相。借力击顶,将苏叶梅所发刀劲尽数引向顶上土石,而他却在错影纷乱间,没有被煞刀砍上一下。
两人身形在黑暗中急闪交错,时上时下,凌云的掌拍向苏叶梅的刀,苏叶梅的刀被引到顶头土石上,刀刀强,式式狠,乱尘分落,顶上土石不断被削落,不多时,已然再向上突了三丈!
此刻,再有两三丈,便可突到地面上了!
......
苏叶梅与凌云在地下大战的同时,地面上的战斗已到尾声。
施明等人纷纷遁逃,众人质又有灵感、青松、范敢三人之助,虽人数上处在劣势,却也能杀穿不少重围,叫折花会死伤已近两百!
这时,折花会暗桩之外,一千城卫姗姗来迟,为首者是一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身穿官袍,乌纱帽在顶,五缕长须垂下,随风轻摇。此人便是随州刺史,方宏之父,方万山。
先前,他还在官衙处理公务,之后便见到自己儿子方宏跑来哭诉说:“城门口有一女贼,纵马入城,我路过方想出言警示她一番,谁知她竟是突施杀手,将我们家的几个下人、武夫全给杀了,还扬言要杀我。城卫见这女贼猖狂,便关了城门,谁知那女贼实是厉害,竟将城门一下子打破,入了城来。爹爹,这女贼这般厉害若是入了城,为祸百姓不说,更是扬言要杀孩儿我,这却是扫了爹爹您的脸面呐!”
如此一番添油加醋的说辞,没有激得方万山即刻去找苏叶梅麻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儿子什么性情他自是明白。什么纵马入城,什么扬言杀人,都是这傻小子看上人家女子貌美,却自己没有眼色,瞧不出对方武功高强,贸然动粗,以至于那个女子出手杀人。
方宏的言语虽添油加醋,但是死了人和城门被破坏这两件事情却造不了假。方万山比他儿子要更懂江湖事,心想:“这女子武功实高,明目张胆闯入随州,未必就是来对付我的,宏儿说话添油加醋,其实这女子只是来城中寻仇的而已,只要她未对我露出敌意,便先不理会她,派人监视她即可,看看她是要来做什么的。”随即又臭骂了儿子方宏一顿,说他不务正业,叫他去下属县城做事却给他弄来这般麻烦,又说他没有眼色,竟看不出那女子武功有多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宏连连点头,神色谦卑至极,方万山每说一句,他便称是一句,只是对方万山说的一番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心中还暗暗腹诽:“说我是癞蛤蟆,你便是老癞蛤蟆。”
方万山见儿子的模样,如平时自己教导他时一般,全然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心想:“看来不罚一罚你这小兔崽子,你是不会听话的了!”当即便要出言叫他去抄书、罚跪、挑水,让这个屡教不改的儿子长长记性。
这时,却闻一道冰冷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你在这里教训儿子起劲,待会儿,随州城便要被炸了!”
方万山与方宏父子闻言一惊,前者回身一看,却见是一个全身上下皆是白色,只留双眼一缝的神秘人。
方万山脸色铁青,问道:“你是谁?”心下却是想:“此人是谁?他声音听不出男女,突然站在我后面,神出鬼没......他口中所说‘随州城炸上天’又是怎的回事?”
后头,方宏却是叫道:“爹爹别问了,叫人进来要紧!”方才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方万山身后的白衣人,现下大惊,已是口不择言。他方要叫人进来,这时却是方万山转身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啪”一下,却是将这没眼色的方宏打蒙了,他捂着红脸,道:“爹爹为何打我?!”
方万山怒道:“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还是如此冒失,待会儿别给我再讲一句话!”转身朝白衣人拱手笑道:“这位......先生,犬子不才,唐突先生了,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白衣人道:“话不多说。折花会在随州城下埋了许多炸药,足可将随州炸上天,眼下有人闯入折花会随州分舵暗桩,他们敌挡不住,可能会要玉石俱焚,到时引爆炸药,情况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万山道:“先生,这等消息可不能造假,若是先生所言为真,可否有证明?”
这时,却闻“轰”一声,整个随州为之惊动!
这声响动,便是苏叶梅一刀劈碎折花会暗桩正堂所发!
方万山和儿子方宏愣愣地看着巨响传来方向。
白衣人又道:“不需要证明,信不信由你。”随即,趁着那两父子愣神间,闪身消失。
良久,方宏忽然朝父亲发问道:“爹爹,我们该信他么?”
此时,方万山内心也是纠结无比。折花会势力遍布天下,他也是知晓,如此庞大的势力要对付自己这么一个随州刺史,自然是轻而易举。所以,他这些年在随州为官,却不敢对当地折花会部署过多为难,若是折花会给他一些好处,他还会帮折花会办一点儿事情,两者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如今,有人举报折花会在随州底下埋了炸药,他方万山正也是半信半疑,若是听白衣人所言,派人处理,最后却没能找着炸药,反而要被折花会报复怎么办?若是不听白衣人所言,不做理会,最后随州城真的被炸了,自己就算不死,也难辞其咎,这时又该怎么办?这两个问题却是让他犹豫不决了。
方宏见父亲正在思索,心想:“这回当劝父亲发兵,平日里城里的守卫我都调不动,如今劝父亲发兵,我便趁此机会,叫些人手给我去抓城门口那个小娘子,嘿嘿,我要挑断她的手脚,叫她任我摆布!”当下道:“父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儿子一言,惊醒老父,方万山瞪了方宏一眼,道:“这回惹来的麻烦且先记着,事情了了,再处置你。”
方宏吓得低头,道:“孩儿下回不敢了。”
方万山便及叫人点兵一千,由他亲率,前往巨响传出所在。故而有了现在他方万山率领一千兵卒赶到折花会暗桩这一幕。
方万山看着眼前被巨力所破的院落大门,又听着院内传来的打斗声响,对白衣人所说的话多信了一分。下令道:“将此处包围,不得闲杂人等进出。衙捕头、城卫队正各率一百人进去查探,将私斗者拿下!”
衙捕头和队正得令,各自点了一百人,从破门而入。
方万山看着手下鱼贯而入,心道:“里头的都是些武林高手,这两百人进去,怕是不够看,外头围着的八百人怕也是拦不住他们要逃,这该如何是好?”
再说冲入折花会暗桩的衙捕头和队正。两人带着手下进入,便见一进院子对边的正堂狼藉万分,支离破碎。两人一惊,对视一眼,皆知他们此来危险至极。能弄出这般破坏的人,他们两百人对上还有胜算?对方再使出几招打烂正堂的招式,他们也就完了。
衙捕头拱手朝队正笑道:“刘兄,这回的功绩,我蔡某人便不与你争了,请。”说着,伸手虚引向前。
队正笑道:“还是蔡兄先请。”
衙捕头姓蔡,城卫队正姓刘,两人在随州城共事,但却是相互不对付,一旦私底下遇见,便要打上一番才能罢休。就算是因公事相遇,也是要相互冷嘲热讽一番。眼下遇到危机,自然是要推对头顶上去。
这时,却自门外传来方万山的叫声:“你们两百人,分作十组,一组二十人,分头行动!”
蔡、刘二人相互瞪上一眼。蔡捕头道:“助刘兄莫要遇上强敌。”
刘队正道:“也助蔡兄遇到强敌的时候不要忘了逃跑。”
两人冷哼,随即将方万山的指令部署下去,分头行动,各管各的。
不多时,十组人,已有八组被分配出去,此处折花会暗桩的二进院子、二堂、西厢房、柴房等等皆要探查、巡视。而最后两组,则由两人各自带领,蔡捕头带人去后堂,刘队正带人去东厢。
两人带队刚想动身,却闻地上阵阵隆动,叫他们站都站不稳。
有人失声叫道:“这是怎的回事?地龙翻身了?”
蔡捕头回头叫道:“方大人,你们那边有震动吗?我们这边可震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