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潜入冰辛房里,却没有注意到,方才冰辛说要洗浴......
随后,结果不出所料,青崖晓云躲在暗处将冰辛全身上下都给看光了。不看不要紧,可这么一看,却是让她一愣,芳心一颤。她自幼跳脱调皮,与她妹妹青崖晓川的冷性子是两个极端。她十岁那年,曾有一次偷跑下武当山,无意间听到一些大户人家的老夫子对着那些偷看女子洗澡的子弟大喝“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心生疑惑:“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是因为身体不一样吗?”于是学着这些男子偷看女子洗澡,她去偷看男人洗澡。
然而,结果却是索然无味,不过是男女身体不一而已,自那以后,她的性情不变,但是对男人的好奇心大大减弱,她知道男女之事,却从未对一个男人动心,见到男子赤身也不脸红,被男人看见她裸体也不害羞,这般过来二三十年。
可如今,她看到冰辛的身体,竟是觉得他全身上下皆是白色,肌肉虽不是虬结如树根,但是却无一点赘肉,让她不住呆愣,芳心发颤。
意识到自己的身心状况,青崖晓云知道自己动心了,心想:“这种时候就是不能怂了,如今可是正好出去,看看女子倒贴他心不心动。”
随后,便有了之前一幕。
感受到唇间温软,冰辛一愣神,没有其他动作,白脸生红晕,红晕发热,热上心头,心头那凝结封锁的坚冰竟有点点融化,融化成点点滴滴清水,清水流淌,流淌成温暖长河,长河回转,回转流向心田。
只是嘴唇轻碰,却是初吻相迎,良久唇分,青崖晓云放开冰辛,笑靥如花的她看着脸红呆愣的冰辛,道:“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说话了。”
冰辛闻言,猛然惊醒,方才那一吻竟是让他的心有这么一刻得到温暖,让他坚冰一般的心隐隐变得软化,当下心生警惕,然而却不敢直视她俏颜,转看向别处,嘴里蹦出两个字:“祸水。”
青崖晓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冰冰,你真可爱。”
冰辛闻言,红着脸怒道:“你......”
青崖晓云用手指堵着他的嘴,笑道:“别叫这么大声,这是皇宫里,要是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闯进来,你我该怎么说?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冰辛闻言,心想:“这祸水的心思昭然若揭,我怎可被你迷惑!”当下拨开青崖晓云的手,冷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嘛......”青崖晓云笑道:“我是来告诉你,你已经名草有主了,以后可以有妾,可以有小情人,但是你的正妻必须是我。”
冰辛冷声道:“你做梦!”
青崖晓云笑道:“先别急着拒绝,以后你我之间的感情还是有发展空间的。”说罢,便要再去与冰辛接吻,却见冰辛撇过头去,她便顺势亲上那白皙的脸颊。
冰辛又是脸红,怒道:“你!”
青崖晓云起身,道:“冰冰,你可要好好的哟!”随后,在冰辛晃眼间,施展轻功消失不见。
冰辛看着她离开前所在方位,一阵愣神,突然,他感觉身上禁锢消失,体内含有异火属性的先天真气又可重新运作,便想起身去追青崖晓云,可他又转念一想:“依照她对我的态度,怕是暂时对我无害,与其去针对她,不如暂不做理会,且迎大人入洛称帝,大局定时再说。”想到此处,他便安心继续洗浴,只是,他总时不时用手轻轻碰碰自己的嘴唇,似乎还可以忆起那温暖。
......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兴教门前军营之中,军中大帐之内,一名身披甲胄,面容俊俏、蓄着长须的中年将领正坐在帅位,一言不发。
他便是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
郭从谦是梁晋之争是从了军,李存勖在德胜跟后梁作战时,招募勇士出阵,郭从谦应募,杀敌胜利而回,受到宠爱。然而,他与冰辛一样,成了优伶,因为他面容俊俏,李存勖想让他配合自己演戏。若不是郭崇韬与李存乂的提拔,他永远也不可能坐上现在这个手掌大军的位置。对李存勖,他本有知遇之恩,但是因为成了优伶,再加上日久消磨,恩情无几。而他拜李存乂为义父,视郭崇韬为叔父,有父子、叔侄之情,然而,两人相继被人冤杀,李存勖却听之任之。杀父之仇,杀叔之恨,二者相加,深若血海,不共戴天!
但是,他是臣,李存勖是君,若天下太平,前者始终没有机会向后者报仇。然而,老天开眼,李存勖倒行逆施,逼反李嗣源,叛乱势力眼看着逐渐壮大,李存勖手下士兵成批成批地逃走,他郭从谦的报仇机会终于来了!
他知道冰辛亦有不臣之心,且和他同出优伶,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便找冰辛商议谋反大计。
计划谋定,大事便在明日一早开启。现如今郭从谦已经派了手下忠心于他将领,率人马前去堵住元行钦等人的兵马,他便率领主力,只待明日宫中冰辛放出信号,打开兴教门,杀入皇宫之中,将李存勖或擒或杀,到时再迎汴州李嗣源入洛,他便是弃暗投明的从龙功臣,大仇得报,功名皆有,幻想中未来的种种让独坐大帐之中的他,呼吸急促,兴奋情绪难以平复。
然而,越是接近成功,患得患失之感便越加强烈,让他想到未来光明前途同时,又想到自己冲锋陷阵时被李存勖亲手斩杀,被冰辛背后捅刀子,最终大事失败,功名皆削,命丧黄泉。
如此情况,却是让他猛然惊醒,心想:“我虽手握大军,但是却总寄托着冰辛会配合,会发出信号,会打开宫门,可若是他出尔反尔,我又当如何?不行,原本约定好明日李存勖早膳之时发动,若是情况有变则看信号何时发出,在率大军攻入......如此主动便掌握在对方手中,对我极为不利,不如按时在李存勖用早膳之时发动,攻打皇宫,宫外兵力是宫内的二十倍,纵使除去因为元行钦他们所消耗的力量,也有十倍于宫内的力量,不信打不下来!”
主意打定,郭从谦站起身来,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火烧皇宫的一幕。
......
两个时辰过去,旭日将东升,天光还只蒙蒙亮。
大唐皇帝李存勖从床上起来,身旁是盖着花被,貌美如花,脸显满足的刘皇后。昨日李存勖回到宫中,便在皇后这边就寝,夜里逮着她发泄了出征不顺的一番怨气。刘皇后对此甘之如饴,皇帝出征,她却不能跟上,只能待在宫中生怨,见到皇帝回来,自然欣喜,热烈相迎,一夜无话。
见皇帝起床,刘皇后也缓缓起身,道:“陛下等等臣妾可好?咱一起用早膳吧。”
此时宫女太监进来,此后李存勖穿衣洗漱,李存勖笑道:“若是和皇后一同用早膳,怕不是要腻到晌午,外头的将士们可等急了。”
刘皇后嗔道:“那些当兵的真是可恶,竟敢逃跑,陛下,等到平息叛乱,可要将他们都处死。”
李存勖穿戴完毕,英武之气尽显,王霸之气难藏,长髯轻摆,威严顿生。
他回过身去,捏了捏刘皇后的俏脸,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妖精?朕手底下那些将士们可是总饿着肚子啊,这次以后收敛些,要不然,往后这样子的事情可不会少。”
刘皇后娇嗔道:“陛下,臣妾无多喜好,便只是爱些财,难道臣妾身为一国之后,连这点儿都不许么?”
李存勖道:“好了好了,皇后莫急,再过得几年,处理完这些事儿,自然有的你拿。”
刘皇后不依不饶,依旧娇滴滴道:“陛下......”
“啪!”
只见刘皇后俏脸之上被打出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脸也撇过一边去。李存勖这几日行军,每日逃兵不断,他当着将士们的面低声下气地说要赏赐他们也无用,如此让他恼火非常却又无可奈何。回到洛阳,同皇后睡了一晚,虽火气发泄了不少,但是脾气依旧暴躁,见皇后不依不饶,火气蹿升,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周围太监宫女见状,尽皆慌忙下跪,个个口称“皇上恕罪”,身体发颤,面上、背脊上尽是冷汗,却不敢自主乱动一分,因为伴君如伴虎,生怕如今龙颜大怒的李存勖一声令下,叫侍卫将他们打杀出气。
李存勖冷声道:“朕的江山若是败了,那也是败在你手里的!”
刘皇后闻言,拉起被褥掩面抽泣,美目流泪,几乎一瞬间便是哭的梨花带雨,凄美可怜,让人见之不忍。李存勖亦然,心中怜爱如水,将火气浇小,但是余火未消,看着皇后,想骂她,见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又不忍心;不看皇后,听她哭声,心情烦躁,又想回骂,便转头看向她。如此反复几次,李存勖最终不耐烦了,“唉”一声叹气,便要离开,却见周围太监宫女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一下,怒喝道:“全都给朕起来!”
一众太监宫女纷纷起身,李存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大部分宫女太监以及寝宫门外的侍卫跟着离去,只留一些刘皇后的贴身婢女和随侍太监留下。
待李存勖走远,刘皇后停下抽泣,冷冷看着寝宫宫门,心里想着:“看来得早些除掉你,日后让皇儿继位,到时候,整个宫里,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天下,都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我便是下一个武则天了!”
......
李存勖离开皇后寝宫,气冲冲来到朝食殿,一路无话。
殿中有一张大桌,桌上摆满了李存勖喜欢的各种早膳,只是每一样都有些缺口,显然是被人吃过。皇帝饮食向来要严格把控,防止有人下毒暗害,是以任何要进皇帝嘴里的食物和酒水都要有专人试吃,这些在历朝历代都是习以为常之事,本来李存勖他也是习惯了,但是,今日见着这些却边少角的东西,一股无名怒火升腾,心想:“这些菜式别人都动过,我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吃别人剩菜的时候了?那些军士欺我,你们也来惹我是吗?!”当即怒喝道:“谁动过朕的早膳?!将他拖出去,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怒声传出,守在大桌旁的两个太监打颤跪下,朝着李存勖一个接一个地磕头,一个劲儿地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才都是照差办事啊......”
李存勖却不管他们,后头自有几名卫士上来将两名哀嚎求饶的太监拖走,拖到他们发出的惨叫传不到李存勖耳朵里的地方再将他们杀了。
李存勖落座,开始用早膳,不一会儿,便有身染血污的侍卫回来,向李存勖下跪禀报道:“回陛下,那二人已死。”
李存勖火气消了不少,道:“不必将他们碎尸喂狗了,送出宫去葬了。”
那名侍卫得令再去,李存勖则安心用早膳,将一切不快抛诸脑后。
然而,过不多时,皇宫南面方向传来喊杀声,惊动了正在用膳的李存勖,他厉声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先前那名侍卫刚好急匆匆赶回来,下跪回禀道:“陛下,宫城南面方向,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反了,现如今大军正在攻打应天、重光、长乐、兴教四门。”
李存勖闻言大怒,踢翻桌子,早膳也不用了,怒道:“好你个郭从谦!”怒气虽溢于言表,但他曾作为一名一军之帅的理智仍保持在上风,又道:“让冰辛将郭从谦的脑袋摘下来,他的实力近日大涨,已与朕不相上下,让他擒贼先擒王,这场叛乱自然平息!”
那名侍卫得令离去,而李存勖面色冷峻,在大殿上来回踱步,过不多时,皇宫其他几门方向也传来喊杀声,如此变化让李存勖的面色变得极为凝重,也让他不由地顿下脚步,看向殿外。
这时,有一名卫士进来禀道:“陛下,除皇宫南面之外,其他几门有将士厮杀火并。”
李存勖闻言,神情一缓,笑道:“好,火并就对了,元爱卿等皆忠于朕,见皇宫南面有变,自然是要赶去,那乱贼郭从谦自然是要分兵相拦!”随后大手一挥,道:“下去吧。”
那侍卫下去,李存勖此时心情大好,在他看来,眼下局势并无大患,叛乱迟早是要平去的,他只需稳坐钓鱼台,待事后论功行赏,论罪下罚便好。
他回身看去,却见一地狼藉,心想:“待叛乱平息,命有功者来朝食殿,朕到时亲赐早膳,以示皇恩,届时便可收服众心,进而也可巩固军心。”当下命太监前去再备上几桌早膳。
......
兴教门这边,此时大乱刚起,加之叛军草草起事,准备不足,数万大军被宫城城墙上的数百拦着,止步于城墙之下。
原本,郭从谦和冰辛约好,在李存勖用早膳之时打开兴教门,届时郭从谦率大军杀入,到时大事必定。然而,时候到了,冰辛迟迟不动作,郭从谦知道对方食言背叛,便直接率军攻杀。他本以为可以直接从兴教门攻入,未曾准备多少攻城器械,眼下只能找来攻城锤,集中一点,将兴教门撞开。
郭从谦亲自指挥攻城,一面指挥手下拆去宫城周围的建筑做云梯,一面让二三十人拉着攻城锤上前去撞门,周围有上百手持坚盾的将士守护,更有数千弓箭手掩护,压制城头。
城头上数百人被城下弓箭手压制,只能探头探脑零星射下去几箭,不成伤亡。宫城守备虽然森严,但是并无多少滚木礌石,有不少人抽隙砸下滚木礌石,却制造成了上百伤亡。
双方角力,互有伤亡,城头上死伤数十,城下死伤数百,虽战事惨烈,但因一方准备不足,难以成攻;一方人数太少,处于被动。双方总的来说势均力敌,陷入僵持局面。
然而,双方都知道,关键点是在城门一处,所以守城一方一面极力攻击攻城锤所在,一面在城门另一面增派人手,顶住城门,而攻城一方,则极力保护攻城锤,加快攻破城门的速度。
双方僵持许久,却是守城方来援了,只见冰辛领着雷霸、王滔等数百鸣凤殿高手上来城头,对此时的城头守将亲从指挥使符彦卿道:“叫你们的人去堵城门,此处交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