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用手指捏出一个小格,比划着笑道:“你们三人,确实是当世不俗的先天,但是,却少了几十年的积淀,比我还差了这么一点儿。”
黄巍含血道:“今日,是天要亡我忠勇仁义山了!”
一旁观战的罗要离三人见状,相互传音起来。
洛襄道:“如今月老稳占上风,必须找准机会,消除他的威胁,否则他一旦将黄巍三人解决,我们也不好办。”
纪擎道:“确实,大家各自准备好。”
三人遂暗自运劲,其中,洛襄却还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那黑白双剑之上,方才他与庞太清交过手,知晓对方实力,如今又见对方拿上这双剑之后剑威提升不少,前后强烈的实力对比让他明白这双剑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心生贪念,而罗要离和纪擎未有与庞太清交过手,没有多少对比印象,故而对这黑白双剑无有什么想法。
此时,“月老”忽然笑道:“没错,今日就是要亡你忠勇仁义山!”话音刚落,气凝红线,相互交缠,形成一道二十来丈长的巨大血手,血手握拳打出,直向黄巍打去!
“轰”一声巨拳破空,红手长袭而至,黄巍眼见强招来袭,心知必须全力抵挡,当即压下伤势,急运极招,“云天诀”急催,双掌拍出,一式“云天望月”打出!
然而,两招交汇,“砰”一声,却是红拳摧枯拉朽破了黄巍极招,轰开后者双手,一拳打在他的胸腹之上,叫他受到重创,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喋血不止!
戴文飞见状,呼道:“前辈!”随即飞身而上,欲要接住黄巍,但是他重伤未愈,一接下黄巍身体便和他一起被撞飞出去十余丈,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得以停下。
戴文飞将黄巍扶正坐好,一探脉息,却发现对方体内五脏俱碎,伤势比自己还重,已然昏聩过去,登时一惊,立马不顾自身伤势,在黄巍身后输送内力。
另一边,郝力麟见黄巍被击飞,惊呼一声:“家主!”这时,却见那肢红色巨手已经横扫过来,当即双掌同出,左手一招“紫阳天耀”,右手一招“明月西垂”,日月同天,威势赫赫!
“轰”一声,气荡乾坤,郝力麟亦是不敌,被打飞出去,好在巨手打伤黄巍之后失了不少劲力,对敌这一击没有被破防,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
这一头,庞太清操起黑白双剑,趁着红色巨手打向其他方向之际,杀到“月老”身前,双剑急舞,“镇邪剑法”睥睨鬼邪,杀风激荡,潇洒凌厉。
“月老”一边操控红色巨手继续给郝力麟施压,一边对付庞太清,一心两用,一力两分,却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数百招过去,找着机会,一掌打飞庞太清,若非后者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双剑护持,必然被打成重伤,如此,黑白双剑也不得不脱手飞出。
随后,“月老”注意一转,再生一条红线巨手,两只巨手一起,将郝力麟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情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远天传来一道铮然琴音,飞掠数百丈,接连贯穿两只红色巨手,刹那间,“噗噗”两声,两只红色巨手登时爆散,消散如烟!
众人见状,猛然一惊,纷纷看向琴音传来方向,他们不曾想过,竟有何人可以一举将“月老”的招式破去。
“月老”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冷声道:“‘天玄琴客’丹秋生!”
语出惊人,却见远天之处,如仙如幻飘来一人,那人黑发如墨,无捆无束,面如冠玉,眉山清冷,气质典雅。蓝衣白袍,水袖轻扬,长琴横前,有如琴上伏羲,弦中魔圣!
来者正是“天玄琴客”丹秋生!
他面前的琴,乃是九霄环佩。琴为伏羲式,杉木斩成;配以蚌徽,白玉制琴轸、雁足,紫檀制岳山焦尾;琴身髹朱红色漆,鹿角灰胎;通体多为小蛇腹断纹,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龙池为圆,凤沼细长,以漆作赔格;琴面以微隆起之势成纳音;琴背池上阴刻篆书“九霄环佩”。
此琴乃唐肃宗元年得名,几经周转到各路琴家手中,历久弥新,承载了许多琴道大家的心血与意志,构琴之材虽不是天材地宝,但整张琴却已是不输于戴文飞那黑白双剑的宝物。
丹秋生飘到黄巍身边,抱琴在侧,单手抵在黄巍背后,输了一道先天真气进去,却感黄巍体内有两股异种劲道,一者柔和,乃是戴文飞救人所用;一者狂烈,乃是“月老”伤人所施。前者式微,后者势强,无有平衡,而自己所输送的那一道真气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
戴文飞凄然道:“前辈,黄前辈五脏俱碎,晚辈‘不死神功’被‘月老’锁住,不能动用,如今已是无力回天了。”
丹秋生闻言一震,心想:“怎回事?‘不死神功’不是‘魔君’的武功吗?这小辈怎会?若是如此,他当是‘魔君’后人,又怎会么与好友同一阵线......”
一瞬间,丹秋生想了很多,这时,却见黄巍悠悠醒转,便断了思路,低声歉疚道:“好友,我来晚了。”
黄巍已感丹秋生前来,更知自己已无力回天,不必白费力气救治,便道:“好友,替我......守好忠勇仁义山!”
“好!”丹秋生留黄巍给戴文飞照料,随后自己横琴上前,冷然正对“月老”冷声道:“‘月老’,由我对付你!”
“月老”方才见到自己凝出的一双大红手直接被破,而且是隔着不知多远,几乎轻描淡写地被破,心中便生起对丹秋生的无限忌惮:“此人虽只名列‘巅峰四奇’,但是境界比之其他三人应该只高不低,当初一刀劈分太湖的‘白金刀士’博傲应和他旗鼓相当,若是要给‘巅峰四奇’排个名,博傲和这丹秋生难分上下,之后便是戈平天,最后是未入先天的葛惊天......嗯,且先试探一番,看他实力如何......”当下笑道:“久闻‘巅峰四奇’大名,今日有幸,得以一会,确实甚好,看看闻名与见面,哪个更优!”
话音刚落,却见“月老”手脚不动,无算先天真气所凝成的红线登时铺天盖地涌出,如涛如龙,直击向丹秋生!
却见丹秋生身不动,眼一凛,信手一拨,大音希声,然而,原本来势汹汹的无算红线竟全数定在半空,分寸难动!
“月老”一惊:“你竟挡得住?!”
丹秋生信手再拨,空中红线与琴弦共振,却是万物皆可为弦!
只见空中红线寸寸崩解消散,振动不断沿着红线,朝着来处而去,强劲反震向“月老”!
“月老”错愕见,仓促相迎,却是力有未逮,被震退了十数丈!
丹秋生冷笑一声,语带嘲讽,道:“你竟挡不住?!”
“月老”心想:“此人已经达到万物为弦的境界,大道无弦,专克我先天红线,我纵使用上全力,也要复出一定代价才能解决他......此人实力,将来会是巨大变数,不若趁早除去,但是如今郝力麟和庞太清与他同仇敌忾,罗要离等人又在侧虎视眈眈,我并不能放心一战,不如早早退去......”当下却是毫不示弱,回笑道:“大音希声,大雅无曲,剖析天地,万物为弦,当真厉害!”
丹秋生看出“月老”萌生退意,心知此时敌方势众,不可急逼,但已占上风,也不可示弱,便道:“红线勾命,巧算因果,如今却叹我大道无弦厉害,当真见面不如闻名!”
他这话是回讽之前“月老”所言“闻名与见面哪个更优”,如今讲出,却有打脸之效。
“月老”呵呵冷笑,却不答话。
这时,罗要离等人见丹秋生难以匹敌,便相互传音打算再与“月老”联手,共同对敌,随即,洛襄高声道:“‘月老’,我等联手一战如何?”
闻言,丹秋生、庞太清等人心中登时紧张起来,他们只剩下丹秋生一个完好的战力,若是以一敌四,纵使对方不是齐心,也难有胜算。
然而,谁知洛襄问话却换来“月老”怒声喝骂,出口成脏:“联你妈的屁!你们前头玩儿过河拆桥的时候,怎不知道联手,现在来有什么用?!”
闻言,洛襄等人一时语塞,不想“月老”这般高手竟是毫无风度可言,张口便是脏,而他所言皆是真,让洛襄准备好的说辞无从出口。
丹秋生等人也是大感好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月老”竟有这副模样。
“月老”骂完,冷哼一声,道:“走了!”随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月老”离开,却让在场气氛更为凝肃,一者是双方已然针锋相对,二者是“月老”离开不知是真是假,此二者任何一个皆不可轻忽。
片刻后,丹秋生开口:“三位朋友,若是你们三人退兵,今日绝不为难,若是忠勇仁义山之人他日欲要登门拜访诸位,我也绝不插手。”
罗要离三人相视一眼,暗中传音计较,如今“月老”离去,他们三人也无必胜把握对付丹秋生,而郝力麟和庞太清两人虽然受伤,却也还有足够战力,情势拖下去将对他们不利,不如直接退兵。各自拿出退兵信号弹,向天发射,只听“噗噗噗”三声炮响,夜空之中便炸出三朵不同彩花。
纪擎道:“如此,便告辞了。”随后闪身离去。
罗要离对丹秋生拱手:“告辞。”亦闪身离去。
随后,洛襄对丹秋生拱手“告辞”,同时暗自观察那黑白双剑,发现此时黑白双剑便在庞太清十数丈外,插在地上,而庞太清离丹秋生却又四五十丈之远,而自己则离黑白双剑有三四十丈,他暗自估算,以他本事,再加上庞太清身上有伤,各方如此距离情况下,应可有八成把握得手,当下便偷偷运劲,准备出手夺剑!
只见他飞身一跃,拉近距离,左手施展“控鹤功”,吸住黑白双剑往他那边而去,右手蓄势聚力,准备一掌拍出。
庞太清察觉有异,知晓洛襄打算,大喝一声:“休想!”随后剑指凝光,刺向洛襄!
洛襄早料到庞太清动作,方才右手聚力便是为此,见庞太清剑指刺来,便一掌打出,掌劲宏大,比之庞太清急匆匆一剑强上许多,“砰”一声便阻住庞太清前路,与此同时,黑白双剑也即将到手!
“朋友,这双剑不归你!”
话音刚落,琴音乍起,只见那黑白双剑便如琴弦般各自弹动,两股夹带锋利剑罡的琴音登时各自从黑白双剑中激发而出,射向洛襄左手!
洛襄仓促之间,当机立断,翻身一闪,然而却是躲不过这必中之招,落地退却刹那,只见自己的左手手掌和手臂皆是被划伤,血流不止。
洛襄撂下一句:“好一个‘天玄琴客’!”随后闪身离去。
随后,琴音再响,黑白双剑飞旋而回,正好插在戴文飞身侧地上。
戴文飞对丹秋生道:“多谢前辈!”
丹秋生见戴文飞背着一副双头剑鞘,便知黑白双剑为戴文飞所有,见洛襄夺剑,就立即出手,将剑夺回。
几人皆来到黄巍身旁,却见黄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不由悲从中来,庞太清面有悲怆,丹秋生与郝力麟更是泪落不止。
黄巍趁着自己意识还较为清醒,便对庞太清和郝力麟道:“太清,力麟,以后,忠勇仁义山便交由你们看顾了。”
庞太清和郝力麟种种点头,答道:“是,家主!”
黄巍醒来之后,知晓丹秋生为使三家退兵,作出承诺,不会插手将来忠勇仁义山将会进行对三家势力复仇一事,不想让好友难做,便只对庞太清和郝力麟两人进行整个势力的托孤。而庞太清和郝力麟作为忠勇仁义山元老,责无旁贷,于情于理,皆必须点头应下。
黄巍看向丹秋生,道:“好友啊......”
丹秋生悲怆道:“好友,是我来晚了......”
黄巍笑道:“好友,人各有命,我命中注定陨落在此时此地,难以改写,临死看开,只是仍有牵挂。”
丹秋生连忙道:“好友请讲,秋生一定竭力完成!”
黄巍道:“你答应了那三家,不会帮我忠勇仁义山找他们麻烦,我不愿让好友难做,便不说了,不过希望好友与太清、力麟一起护持我忠勇仁义山些许时日,如我所料不错,未来将有大变,也不求好友多帮,三次便可。”
丹秋生忙道:“被说三次,就是百次千次,只要秋生还有一口气在,便竭力护持忠勇仁义山不灭!”
黄巍连连点头,道:“有你这句话便好,便好!”
随后,他又感背后暖洋洋一片,知道戴文飞便在自己身后输送真气续命,便道:“戴小友,老夫临死之前,可愿答应老夫一件事?”
戴文飞道:“前辈请讲。”
黄巍道:“虹儿的情况你也清楚了,老夫只剩两个女儿,小女儿将有归宿,应是力麟的儿子,润良。”说着看向郝力麟。
郝力麟含泪点头。
黄巍又道:“如今,老夫只恨玷污我大女儿的叛徒,那个魏继呈!戴小友替我还有虹儿报仇!”
戴文飞道:“前辈,何以托付晚辈此事?”
黄巍含泪笑道:“你与虹儿,乃是阴差阳错,因缘拖磨,否则如今你也该准备叫老夫岳父了!就念在你与我儿这一段情,此事交你处理,若是你不嫌我儿,便纳她做妾吧!”
戴文飞听到前一句,颇为尴尬,听到后一句,便即严肃起来,道:“晚辈必取魏继呈狗命!至于黄......虹儿,若她另有所属,晚辈必极力促成,若她不嫌晚辈花心,晚辈定真心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