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招摇了?”
“我很低调的好不好?”
李鸿雁说着,给惠王倒了酒。
惠王端起酒杯,遥遥敬向站在拱桥上,正看向他们的江鸣,笑了笑道:“这还不算招摇?”
李鸿雁道:“你说江鸣啊,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惠王喝酒的手一顿,但很快就道:“是吗?”
李鸿雁道:“你不相信?”
惠王笑:“信。”
李鸿雁道:“我是来跟你结盟的,如果你连这都不信,那就没意思了。”
惠王放下酒杯,看向李鸿雁,说道:“我自幼体弱,深居简出,不知为何结盟,让郡主见笑了。”
李鸿雁道:“王政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信,明日我和赵彦生解除婚约,你自己想办法来见我。”
“你若不信,从此陌路,别再来找我。”
李鸿雁说完,站起身,朝桥上的江鸣喊道:“相公,我要吃糖葫芦!”
“咳咳……”惠王被李鸿雁一声相公惊得呛住,眼里满是震惊。
与此同时,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的江鸣,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鸿雁。
此时的李鸿雁还在朝他招手,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众人路过,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小娘子在向自己的相公撒娇。
偏偏那小娘子实在是太过美艳,甜甜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路过年迈的妇人就对江鸣道:“小伙子,你夫人想吃糖葫芦,你还不快去买。”
另外一个妇人也道:“就是啊,街口就有,走几步就是了,快去吧。”
一旁有个男人酸道:“啧啧,这么漂亮的娘子,你怎么舍得让人家难过的?”
江鸣紧绷着脸,可他去买糖葫芦时,微微侧身露出了红透了耳朵。
李鸿雁见状,高兴地笑了起来。
惠王站起来道:“我有点相信你了。”
李鸿雁道:“日子还长,宁王还没有死,景王也出山了。”
“现在信任我还太早,但我不怕你不信。”
景王好奇地问:“为什么?”
李鸿雁道:“因为我是李鸿雁啊,我身后有李家军二十万兵马,我入京是要当太子妃的人,除非,你不想当太子。”
惠王在李鸿雁灿烂的目光中看见了一团火,一团明亮的火,那是对权力的渴望。
不同的是,许多人都在压制这团火,包括他自己也是。
但李鸿雁不一样,她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出来,让你看见了。
却偏偏,你还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
太子!
权力!
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抗拒。
也就在这一刻,惠王的心微微一动,他对李鸿雁道:“就算江鸣是你的人,你也不应该叫他相公,他是阉人,你这样相当于是在侮辱他。”
李鸿雁目光冷了下来,嗤道:“你是挺四肢健全的,可你除了身份,连阉人都不如呢。”
“江鸣是我的人,他这一生就会活得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精彩,因为只要有我李鸿雁在的地方,江鸣就永远是个真男人!”
惠王愕然,他真正感受到了李鸿雁的怒气。
虽然也是想知道,江鸣和她的关系,但这一刻,他却有些后悔了。
他似乎触碰到李鸿雁的逆鳞,于是他很快就道:“对不起,是我表达不当,没有下次。”
李鸿雁冷笑道:“你是比宁王聪明,但也不要自作聪明。”
惠王眉眼阴沉,他也最喜欢别人拿他同宁王比较。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便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知道了。”
惠王走出去,江鸣早已经来了,就等候在外。
他对惠王行礼,惠王道:“江总管是个有福的。”
江鸣心里自嘲一笑,眼眸顿时黯然。
他一个阉人,早就将自己卖身给了皇家,还有什么福可言?
他将糖葫芦拿进去,恭敬地放在茶托里:“郡主,糖葫芦买来了。”
李鸿雁很生气,拿过就吃,也没有说话。
江鸣也没有说,但他准离开时,李鸿雁道:“皇上就这几个儿子,我一个都看不上,可有什么办法呢?”
“我大老远跑来,真不能耍着光棍回去吧。”
江鸣被逗笑,又转过头来道:“不会的,惠王殿下就很好。”
“还有……景王殿下也可以自由走动了,他当年当过太子,一直都是按照储君的德行培养的。”
李鸿雁冷笑:“我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你不用说了。”
江鸣愕然,自觉地闭上嘴巴。
李鸿雁道:“我是挺喜欢一个人的,但是那个人不能碰。”
江鸣猜测是九皇叔,但是没说话。
李鸿雁又道:“你介不介意我当皇帝啊,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当我夫君怎么样?”
江鸣吓得肝胆俱裂,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因为慌张,直接把李鸿雁含住的糖葫芦给她按进喉咙里去了。
李鸿雁瞬间憋得脸颊通红,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
江鸣吓得直接运功,帮她把糖葫芦给逼吐出来。
李鸿雁震惊道:“你不想也不用杀了我吧?”
江鸣汗颜,连忙道:“奴才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郡主。”
李鸿雁笑了,调侃道:“可我刚刚说的,你真的不考虑。”
江鸣叹道:“中原和蒙古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郡主慎言。”
“国公爷和公主他们远在漠北,真的出了事也未必赶得及救郡主,郡主应当保重自己,别让他们担心。”
李鸿雁道:“我知道你是忠君爱国的,我也知道,你当太监并不是为了追名逐利。你是希望,如果再有一次江家的惨案发生,至少你是说得上话的。”
江鸣目光一紧,内心的秘密被剖析出来,他惊恐地望着李鸿雁。
李鸿雁却道:“你不用这么惊讶,我听我姑姑说的。”
“当年你父亲镇守的粮仓被人偷走,紧接着爆出你叔叔收受贿赂的事,你爹便被迁怒,不等查明真相就斩首示众。”
“事后才知,那粮草是被借去给胡威将军剿水匪去了,胡将军也因此自责,年不到四十就抑郁而终,虽将你视如己出,却始终觉得对不起你。”
“你这一身武艺,也是跟他学的吧。你原谅了他,可他却无法原谅自己。这世间上的事,许多都是阴差阳错,却叫人苦不堪言。”
江鸣慢慢镇静下来,说道:“我没有郡主说的这么伟大,只是觉得,有个栖身之所也不错。”
“皇上当年为我父亲平反,是我的恩人。”
李鸿雁走上前,与他并肩道:“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安安静静待在我身边就好。”
“我这人啊,最不喜强人所难,更不会让你恩将仇报的。”
江鸣一开始觉得,她说的都是假的,哄他玩的,她胆子再大,怎么敢?
可这一刻,她在耳畔说的这几句,清晰明朗。
恍惚中大雪漫过寒冬,冬笋在初春中一点一点地冒出头来,坚韧地破开了硬土。
那股倔强和不屈的态度和气魄,竟不像是假的。
这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