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仪印被夺,紧接着徐贤妃和解贵妃就成了代管后宫的两位主子。
这消息也在夜色的掩护下,四通八达地朝外涌去。
彼时的怡宁宫内,微微的烛火下,瓜子小食,茶水檀香,悠悠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好好小憩一番。
徐贤妃看着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却能准确摸到她剥好瓜子的李鸿雁,问道:“郡主就不担心我下毒吗?”
李鸿雁道:“娘娘下毒,害你自己吗?”
徐贤妃笑了,意有所指道:“也是,看看皇后的下场就知道了。”
李鸿雁睁开眼眸,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冷意,她笑了笑,问道:“皇后有什么下场?”
徐贤妃心里一紧,想不到李鸿雁如此警惕,也如此难缠。
对付别人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在这里反被将了一军。
她道:“皇后的下场是活该的。”
李鸿雁嗤笑道:“她活该不活该,皇上最清楚,娘娘也该明白才是。”
“我一直觉得娘娘是个聪明人,不然不可能在皇后和解贵妃的压制下还能生下惠王殿下不说,在皇上心里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既然聪明了半辈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犯蠢呢?”
李鸿雁说完,起身离开。
贤妃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追了出去道:“郡主,你要去哪儿?”
李鸿雁冷漠道:“你管不着。”
话落,当即闪身离开。
贤妃看着空落落的院外,心想她那里是管不着啊,她分明是管不到才是。
她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宫人道:“派人去跟皇上说一声,郡主离开怡宁宫了。”
宫人立即前去报信。
吴嬷嬷看着追出来的贤妃,没好气道:“郡主也太狂了,怎么说走就走?”
贤妃皱眉,不悦道:“闭嘴。”
吴嬷嬷心里一惊,主子竟然为了李鸿雁生气了?
就在这时,贤妃缓缓道:“李鸿雁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皇后这么多年,为了彰显她的地位,王家的地位,纵容王政皓为祸,那些买官卖官的罪证已经在皇上的手里了,本来死一个王政皓,给了王家当头一棒,皇上可以不再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怪就怪皇后没有悔意,还想杀了李鸿雁。在她的心里,只有私仇和利益,全然没有家国大义和天下百姓。”
“李鸿雁可是李家的嫡女,入京是要联姻的。她把李鸿雁杀了,相当于把皇上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皇上如何跟李家交代,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到时候内忧外患,凭着几大世家的权力和财阀,能稳京城的政局,可能稳四方的局势吗?”
“肯定是不能的。”
“皇上是恨她,恨她以堂堂国母自居,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尊贵,却从未真正履行过,作为皇后的担当和责任,而那些贤德和大度,更是像狗屁一样。”
“李凤鸣的死我一直怀疑跟她有关,只可惜找不到证据,不然以皇上的脾性,怎么可能容她至今。”
吴嬷嬷道:“奴婢听闻,皇上今夜提起了静太妃。”
“时间过去那么久,有没有证据不重要,只要皇上怀疑……”
贤妃的目光倏尔一亮,但很快就道:“嘘,慎言。”
吴嬷嬷点到为止,很快就垂下头,只当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她很清楚,以贤妃的聪慧,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
深夜,宸王府。
赵北熠突然察觉有人和庄州打了起来,当他推开窗户一看,才发现是李鸿雁。
这么晚了,迎面的风吹来,让他的面颊热了起来。
心也不规则地跳动着,他喊道:“庄州,住手!”
庄州立即停手,没有打够的李鸿雁意犹未尽道:“师父,庄州认得我,我们是在切磋。”
“他的功力比三年前更厉害了,不过我也不差,我打得过他了。”
庄州:“……”
赵北熠点了灯,披上外袍,走出房门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宫里出事了?”
李鸿雁摇头:“没有,就是感觉有点闷。”
赵北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而是道:“那你是想走走,还是想喝酒。”
李鸿雁道:“那我们一边走一边喝酒怎么样?”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让庄州去准备。
李鸿雁受宠若惊地上前,挽住赵北熠的胳膊道:“师父,你也太好了吧。”
摇曳中,赵北熠的外袍滑落。
李鸿雁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因为担心还会滑落,直接帮着赵北熠穿好。
她细致地整理他的衣襟,看见都好了才高兴道:“嗯,可以了。”
赵北熠的脸颊越发热了,他有些后悔,就不该多拿这件衣服的。
可不拿,穿着寝衣又十分不妥。
便轻咳着,主动说起了别的。
庄州拿了两个酒壶来,李鸿雁得到自己那个,竟然是个玉葫芦的,她简直爱不释手。
先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桂花酒,一点都不辣。
顿时郁闷道:“庄州,你怎么给我拿这个?”
庄州不言,默默退回暗处去。
赵北熠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个刚好,太晚了,不能喝烈酒,伤脾胃。”
李鸿雁闻言,只好妥协道:“那行吧,谁让我大晚上出来,只遇到像师父这么好的好心人,愿意收留我不说,还陪我喝酒呢。”
赵北熠感觉她有些烦心事,但具体是什么,她若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只是看她再饮一口,若有所思地道:“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赵北熠蹙眉,握住她在饮酒的手,心口似有些滚烫。
李鸿雁狐疑地望着他,小声地喊:“师父。”
语气央求,宛如不谙世事的孩子。
赵北熠感觉又回到三年前那般,在皎洁的月光下,芦苇在微风中荡漾,小姑娘钻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他却仿佛心口哽着什么似的,到底有口难言。
而如今,又何尝不是。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慢慢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