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李鸿雁把刘管事供诉的人名用红笔圈了起来。
然后把孟泉、孟林,江鸣三人召集起来,说道:“先散播消息,就说我与晋国公因为常万的事情在皇宫里吵了起来。晋国公怒火攻心,当着皇上的面声称要砍我的胳膊为常万报仇。”
“皇上担心我的安危,先行让我出宫,现在还扣着晋国公不放呢。”
“然后呢?”猛泉跃跃欲试。
自从回京,他已经好久没有大晚上做这种声东击西的事情了。
李鸿雁笑着,手掌挪开,指着那些被圈了红笔的名字道:“我不管他们是谁家的人?”
“国公府的也好,尚书府的也罢。”
“你们去抓,今夜必须抓到案,明日带入宫去面圣。”
“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但也不是,让你们大开杀戒。”
“适当见血,告诉他们,这乃圣意。”
“如此,那些企图包庇的,就只能作罢。反而会想办法自保,但短短一夜,围着他们的府邸不许人外出,我到要看看,他们如何破这个死局。”
“抓到以后,立即严审。”
“吐出一个,减刑一年。吐出十个,减刑十年,记在口供里,面圣。”
孟林道:“那如果他们互相攀咬,岂不是能够互相脱罪。”
李鸿雁道:“如果你比他们还傻,那你还审他们干什么?”
“减刑只是口供,记录在策,他若犯的不是死罪,自然愿意招供。可他若犯下的是死罪,还会在乎你减刑?”
“这样能极快分清,谁是主犯,谁是从犯,而主犯归谁管,谁就是主使者。你们再找人盯着他们,确保一个不漏。”
“这可是镇府司成立后,办的第一个大案。”
“办好了,你们名声大噪,上至辅政大臣,下至王公贵族,无人再敢小觑。”
“办好不好……皇上要你们何用?”
猛林和猛泉听完,干劲十足,立即道:“今夜势必要闹出点动静了。”
江鸣则道:“皇上是准备留晋国公夫妇在宫里住一夜?”
李鸿雁道:“是关一夜。”
“这件事你们只需成功,不许失败,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猛泉负责带人散播消息,制造出我与晋国公府结仇的消息。”
“猛林随江鸣去抓人,不论是女眷也好,还是高官也罢。”
“我要的人犯必须到案,这一夜是皇上争取来的,你们若是失败了,我会把他们的腿全部打断,再扔去漠北喂狼。”
江鸣和孟林对视第一眼,心想这也算狠话?
那她对他们还算是好的。
三人很快分头行动,李鸿雁在值房里炒了花生,温了酒,开着窗户就准备好好吃上两颗。
突然,郁树端着一盘桂花糕出现了。
李鸿雁道:“你还挺会找地方啊,怎么知道我出宫的?”
郁树道:“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附近没走远。”
“刚刚似乎嗅到了酒香,就想着你可能缺一盘糕点。”
李鸿雁十分满意,直接拉着他道:“那你爬窗进来吧,我懒得开门。”
郁树:“……”
“我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以后可以爬墙?”
李鸿雁笑着道:“爬我的墙不用暗示,你直接明着来。”
郁树被调侃得脸颊微红,尤其是,当他进来以后,看着雷厉风行的李鸿雁实则会做些琐碎的事,笑起来又那么明媚,说话虽然无所顾忌,神色却透着天真的热诚。
她真的是像是一个百变的女子,根本摸不着一点边际,但似乎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案桌上还铺着练字的宣纸,微风吹来,她拿压条压着,然后又去给他沏茶。
忙了一圈才停下,小嘴却巴巴在说:“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今天真的是挖到宝了。”
“那个刘管事是刑部尚书家儿媳妇的管事,算是知法犯法。”
“我已经将事实禀明皇上,今晚抓人,明天就要审案。”
“这件事估计会很大,但你放心,有解家在搅浑水,没有人会联想到你的身上去。”
郁树惊讶道:“你竟然告诉我这些?”
李鸿雁道:“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钱春盛的挚友吗?”
“这天下间,还有钱春盛不知道的秘事?他知道了,难不成又会瞒着你?”
“你们做人就是太小心了,这样交不到什么真心的朋友。”
“不过你们中原人喜欢说一套,做一套,亦或者,说一半,留一半。”
“我觉得这样很累,倘若有一天你腹背受敌,一定会怀疑,是身边的人捅了你一刀。”
郁树忍不住失笑,问道:“草原上的姑娘不会吗?”
“当然会啊。”
“我们会抢山头,占马场,还会为了好男儿摔跤,赢了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了。”
“你说的捅刀,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像也不是不行?”
郁树年幼时被强迫念书,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考取功名。甚至于为了他的束修,把妹妹卖掉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知道人性的丑恶以及功名带来的诱惑。
他开始学会伪装,迎合,甚至于改变自己。
但那已经是很记忆里尘封的角落,他不愿意提起,更不愿回想。
仿佛他过去一如他现在这般,轻松自在,悠哉惬意。
他喝着茶,似撩拨般道:“那在你眼里,我算不是算优秀的男子?”
李鸿雁愕然,吃着糕点停顿下来,懵懵地望着他。
她那眼神赤诚又清澈,灼灼地望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郁树从一开始的怡然自得,到现在的突然紧张。
甚至于心口异常跳动,紧抿的唇瓣也感觉到了干燥。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可就在这时,李鸿雁突然道:“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可下手了啊。”
郁树面露惊恐,心里忐忑极了。
她说的下手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细问,只是连忙道:“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
李鸿雁闻言。顿感失望道:“我就说嘛,像你这样优秀的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便宜我?”
“哎……你们中原的男人就是这点不好。”
“长得好看的喜欢骗人,长得不好看的骗不了人。”
“噗。”郁树被她逗笑,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尤其是,看见李鸿雁那幽怨的眼神,仿佛煞有其事。
但他又很清楚,她或许只是在说笑而已。
他轻叹,抬眸从窗户看出去,也不知道是向看那遥远的夜色,还是看清自己心里的纠结,恍惚中,一道白影闪过。
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也没有在意。
但是心事渐渐重叠,他对李鸿雁也不像之前那样豁得出去。
骗一个人很容易,可骗到了以后呢,是不是就要继续骗一辈子。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