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李鸿雁喝醉了,在江鸣的搀扶下才回到郡主府。
陈青青等了许久,眼看李鸿雁双颊坨红,眼眸微眯,醉醺醺的地说着胡话,连忙接了过去,搀扶到了床上。
她嘴里喊着江鸣,说是要茶喝。
江鸣连忙去倒,并轻哄道:“下次不要听那群小子的起哄,喝这么多,这下可怎么好?”
陈青青道:“江大人去休息吧,我来照顾郡主。”
江鸣道:“不必了,我是阉人,没有那么多顾忌,陈姑娘去睡吧。”
陈青青笑着道:“那就请江大人先去洗漱,若是一会照顾郡主困了,就在软榻上将就。”
“这会由我先给郡主擦洗身子,先换身衣服如何?”
江鸣闻言,看见如此坦荡的陈青青,倒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先下去了。
陈青青道:“给江大人备的衣服在您之前住的房间。”
江鸣道:“多谢。”
陈青青道:“江大人客气了。”
很快,等江鸣走了以后,李鸿雁倒是老实了。
她问起自己的贴身侍女,陈青青道:“您忘记了,说是去集结什么人,然后看您没回来,说是演练去了。”
李鸿雁想起来了,要埋伏。
她对陈青青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又不是江鸣。”
“哦,对了,还有一个赵北熠。”
陈青青一边帮她脱去外衫,擦洗脸颊和脖颈,一边问道:“赵北熠对你很好吗?”
李鸿雁道:“他就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说。”
陈青青颇为赞同:“就是……”
只是突然,她感觉身后的气息和以往不一样。
回头时,手里的帕子都吓掉了。
“主……主子……”
男人戴着面具,穿着一身白色圆领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松木般的气息,好似刚从山里出来一样。
他缓缓弯腰,将帕子捡了起来。
然后只吐出两个字:“出去。”
陈青青很快就走了,男人换了块帕子,细心地给李鸿雁擦拭着手。
李鸿雁迷迷糊糊看见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她闭上眼睛,说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直到他去解她的腰带,她的手死死地扣住,她清晰地喊他的名字:“赵北熠,你在干什么?”
面具缓缓摘下,赵北熠望着醉态迷蒙的李鸿雁,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鸿雁放开他的手,往被子里缩,然后道:“你别烦我了,我想睡觉。”
赵北熠起身,看着陈青青拿来的衣物,放在她的枕边:“有本事就自己换。”
然后他走了出去。
可陈青青已经不在外面了,他想了想,又折返。
李鸿雁已经睡熟了,气息软糯,让靠近的人忍不住都想亲上一口。
他道:“就你这样还想争皇位吗?”
李鸿雁似乎听见了他的话,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酒劲上头,盖着被子又热,她不舒服地踢开,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
略过一会,又将腿搭到被子上去,这样才觉得舒服些,嘴角也勾勒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赵北熠想起,她之前在一处湖里洗澡,脚不小心踩进淤泥中去。
她远远看见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洗澡,大声喊:“赵北熠,你快来救我。”
等他把她拉出来,她扯过他的外袍裹着身,自己去洗脚了。
那雪白的肌肤,像天山上洁白的玉,莹莹地发着诱人的光,可她自己不觉得。
甚至于觉得自己还小,身子骨也没长开,穿着个肚兜就算是能遮羞了。
还是有一次金阳公主看见她那样去洗澡,狠狠说了她一通,她才不到野外去了。
可即便如此,她裹着他的衣袍,站在湖边洗脚的模样,依旧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总是会想,那天如果自己不去,她是不是就真的陷在淤泥里出不来了?
亦或者,那件裹着她身体的衣袍,就不是自己的。
少女赤足,在泛着光泽的湖水中,宛如贝壳精一般,那裹住她身体的衣服,也不再像是衣服,到像是无法收回,也舍不得收回的一张网。
而那时,她眼中只有脚上的泥,而并非是眼前的他。
赵北熠深吸一口气,又将她的脚缓缓放进被子里。
做完这些,他翩然远去。
刚巧和赶来的江鸣错开,两人并未遇见。
江鸣发现李鸿雁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了,刚想把她枕边的衣服拿来,不想被李鸿雁一把抓住了手。
李鸿雁道:“你烦不烦啊赵北熠。”
江鸣愕然,随即问道:“刚刚九皇叔来过了吗?”
陈青青端了醒酒汤来,说道:“她一直都在叫这个名字。”
江鸣垂眸,心里闪过一丝酸涩,问道:“是吗?”
陈青青道:“估计是喝醉了,我让厨房做了醒酒汤。”
说着,走到床边扶起李鸿雁道:“郡主,喝一点吧,喝了以后睡觉,明天起来头不痛。”
李鸿雁道:“不喝,好难喝的。”
“刚刚我感觉有人要脱我衣服,是赵北熠吗?”
陈青青笑:“是我,但你不让,我就没有脱了。”
李鸿雁道:“我就说嘛,赵北熠怎么下得去手?”
然后她自己伸手解着腰带,还是想脱。
陈青青一边笑,一边帮她。
可她脱了以后就不想穿寝衣了,钻进被子里,嘟囔道:“这样就很舒服,你们都走吧,免得我翻身还要担心有人看见。”
陈青青无奈,看向坐在床边的江鸣。
江鸣道:“嗯,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着,起身时将窗户关了起来,生怕夜风吹到了李鸿雁。
陈青青的目光倏尔一闪,和江鸣一起退下时,并未将房门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