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轻轻拍了两下手,含笑道:“我儿射艺不错,开了个好头,理当有赏。”
端木福收了弹弓,走到他身边道:“多谢父皇。”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众人道:“其他人也要努力,成绩优异者,朕通通有赏。”
一干人等闻言都跃跃欲试。因着端木福上场时,大家目光都聚集一处,所以,接下来便干脆成了男女组轮流上场考射艺。
谢彦卿此时就成了焦点,他本就是极有魅力的少年,此时拿着弯弓,神情镇定从容,左手握弓弣,右手缓缓开弦,屏息瞄准了荷花池上浮动的红心圆靶,更是意气风发,叫人心折。
只听嗖一声,一箭如流星射出,正中靶心。
“好!”皇帝一击掌道,“谢相有此佳儿,文武双全,实在可喜可贺。”
谢相国忙微微躬身,谦虚道:“皇上过奖了。”
谢彦卿又连发三箭,箭箭直中前一箭的所在,四箭过后,竟将圆靶贯穿,射出个大洞来。内侍忙又换了新靶。谢彦卿随后也是发挥稳定,虽没有前四箭的惊艳,却也都是中了靶心,成绩十分出色。
不少人轻声感叹:“有彦卿专美于前,这可苦了我们了。”要是成绩太差,可就丢人了。
沈休文也很是佩服谢彦卿。这家伙真是厉害,妥妥一枚古代学神啊,文才武艺都够过硬的。他若是不当书生才子了,去投笔从戎怕也能成为个出色的儒将。
他身旁的罗朋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小声说话的二皇子和镇国公世子,目光阴沉沉的。他方才想要过去追随在旁,竟被那俞峤赶开,而二皇子也没说什么。他任劳任怨地替二皇子做事,再怎么样也抵不过人家有血脉联系,是二皇子的亲表弟。他心怀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家里悄悄上了二皇子这艘船,他要是想下来,可不是容易的事。再想想他的射艺其实也很出众,并不是做不到像谢彦卿那样的程度,可他总是差些运气,每每成为别人的映衬。
他收回目光,扫了眼沈休文,想到他若得三个甲等就能获男爵之位,他的心就全是嫉妒之火。
谢彦卿之后,男女组轮流射箭和射弹丸,间或有得甲等,其余皆是乙等,并无一人没有成绩。很快轮到罗朋,他十箭同样命中靶心,倒教沈休文正眼看了他一下。
“沈二,你觉得你能射中几箭?”罗朋正好注意到,便靠近他,又低声嘲笑道,“十箭全中,对你而言绝对是小意思吧。”
沈休文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品行差劲的嘴贱少年。
那边女子又出一个甲等成绩,原来是镇国公的嫡长女俞云,也是俞峤的亲姐姐。
沈休文稍稍观察了下那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心道这女孩气质倒是不一般,看着挺有英气,动作也是利落干净,与他弟弟有天壤之别。
午间杨和鸣谈起众人,也可惜过她一句,这位俞云性子肖似其祖父,若身为男子,必能继承俞战神的衣钵。
然而,虽然大宁对女子颇为开明,甚至允许中晚年后入仕做官,但继承家业这种事依然是不可以的。女子生来只是家中过客,早晚都是别人家的。
所以,就算俞峤各方面并不如他姐姐,他也是俞家唯一的宝。就连同样身为女子的俞德妃,也只将侄子看重,并不太喜欢性格偏向刚硬的侄女。
俞云结束了考试,接下来就轮到沈休文了。因着之前在乐艺上出过风头,无论是皇帝和大臣们,还是少男少女们都对他更为关注了。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将他一举一动都看得分明。
沈休文因为家庭出身的关系,在现代也是个爱玩枪的少年,尽管不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但也是能跟射击运动员认真较一高下的。
只是射箭,他却只看过比赛,没自己真正上手过。依照原身的射箭水平,从这次考试靶子的距离看,能有八成把握得个乙等,若想要甲等,就要看点手气了。
沈休文脑子清醒,并不想此时逞强好胜,打算尽力而为就好。之前他一直仔细观察了前面考生的动作,对原身掌握的技巧默默做了对比和修正。因为射箭不能试箭,都是射出一支算一支。所以,他确实有一定的风险把箭放空了。
这次考试所用弓箭为同一把内造一石弓,并几个不同尺寸的象牙坡形韘,一同摆放在长案上。沈休文走过去先选了一个合适的韘套在大拇指上,用来勾弦,又拿起弓走回到射箭点。
依照原身父亲的教导,射艺讲究五平三靠。“五平”是头顶贯平,两肩靠平,两手抬平,两脚踏平,心平气和。“三靠”,则是弓靠箭,箭靠弦,弦靠脸。射箭时,步法和身姿要和谐,动作要自然流畅,最最重要就是心态要稳。
沈休文从旁边箭筒拿起一支箭,静心沉气,站如青松,挺拔优雅。他搭好箭,缓缓拉开弓弦,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然后对准箭靶,瞄了许久才撒手放出。
那箭一射出,射艺精深的人都看出来,这一箭有点偏了,恐怕运气好才能不脱靶。
果然,沈休文的第一箭真的射歪了,离靶心颇为有点距离。就算此时靶子尚未送来供众人一览,大家目力有所不逮,看不清楚靶心,也能分辨出是与刚才罗朋箭的落点有所不同的。
端木福站在她父皇椅子边,手里揪着他肩上的衣服,抿着嘴,有点担心。
皇帝拍拍她的手,含笑对她道:“看来你要输给父皇了。”
端木福松开他的衣服,闻言嘴角微微一扬,不服气道:“那可不一定。”
说完,她又皱皱眉轻声道:“父皇,我怎么觉得那把弓好像有点问题。”
皇帝的目光轻轻掠过几个人,又看向沈休文,声音平和地道:“弓若真有问题,他自己却没发现,没提出来,成绩不好,那便是他的问题了。”
端木福没应声。确实如此,她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她哪知道,就沈休文来讲,他这算是第一次拉弓射箭。弓一拉满,他也察觉像是有哪里不对,可一时也不知道问题在哪,只能尽力瞄准了。待箭射出去后,他认真查看了下弓弦,才发现原来弓的中心线有点偏离了,再仔细一看,却是弓好像缺少了一个小的垫片。
既然是用来考试的弓,前面使用的人又都没有提出这个问题,显然这是轮到他时才有的毛病。想起罗朋挑衅的态度,他很怀疑是他在射完后动了手脚。
沈休文心里摇头,这是有多下作,就这么不想让他表现好吗?
那他倒是偏偏不能让他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