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钱忙道:“公子尽管吩咐, 小的这若能办到,定尽心尽力, 绝对不二话!”
沈休文就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孙有钱略想了想, 点头道:“公子放心,这活我接了, 保准您满意。”
沈休文笑着道:“好, 那就辛苦你了。”
孙有钱立刻道:“不敢不敢,公子言重。”
沈休文让大管家沈山给了孙有钱一笔钱,放他出门。
沈山处理完事,发现沈休文并没有回自己院中, 而是穿过甬道,走到了祠堂去。
知道沈休文昨晚一夜没睡,今日一天也在忙碌,他过去问道:“二公子, 您还不歇息吗?”
祠堂内空荡荡的,上悬皇帝御赐的“诚敬”匾额,下方长案上只摆放着沈休文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的灵牌。
沈休文翻找记忆,想起祖母曾偶然间提过,她的公婆是不知从何处逃难到他们那的沈家沟后定居下来的, 好像和以前的宗族断了关系, 所以也从不祭祀先人。沈茂同出息后,其实是寻过根的, 但是沈休文的曾祖父母在他祖父婚后不久就过世了, 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寻找起来难度很大,后来也便罢了。
沈休文在牌位前鞠躬出来,就听到沈山过来问他。
沈休文揉揉肩膀道:“山叔,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爹的?”当儿子还没当管家的眼尖,他想想也有那么点惭愧。
沈山忙道:“二公子,你直呼老奴名字就好。老爷是老奴从小陪着长大的,所以无论老爷怎么伪装,老奴大多还是能一眼看到认出来。”
沈休文暗道原身对这些是一点不清楚,完全只把家里的大管家当普通下人,从没有深思过家里的事。大管家能做到这一步,对他爹是绝对的上心和熟悉。怪不得他爹放心把自己和沈兰留在京城,留给大管家照顾。
他诚恳道:“还是叫叔吧,以前休文不懂事,让山叔多操心了。我都不知道原来山叔跟着爹这么久了。”
沈山躬身道:“都是老奴该做的,二公子不必挂怀。老爷义薄云天,不仅对老奴有救命之恩,更有其他恩情,老奴就算三生三世也报答不完。”
沈休文心道,如此知恩图报,大管家的品性确实不差。
他便走出祠堂,边道:“山叔,我一直糊涂,倒是不知咱们家到底有几个管家,多少仆从?”虽说这个家将来并不属于他,但现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关心了解一番。
沈山跟在他身后,微笑道:“回禀二公子,咱们府里共有四个管家,除了老奴,二管家沈清现在跟在老爷和大公子身边办事。四管家沈秀也在西南,不过是听大少夫人吩咐。三管家沈水负责打理府里各处产业,常年奔波在外,不常回来。至于家里仆从,老奴就不一一说了,明个我把登记册子送过去,您看看就了解了。”
沈休文道:“那就劳烦山叔了。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这就睡了。”
“是,二公子。”沈山将他送到停云院,便告退了。
沈休文回到自己卧房,简单洗漱了下,就躺下睡了。
“文儿,文儿。”
正睡得昏沉沉时,沈休文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立刻警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谁?!”
却是沈茂同坐在他床边,轻轻地叫他。
他忙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发现天尚未大亮,还是深灰色的。
“爹,您回来了。见着皇上了吗?”
沈茂同轻应了一声,摸摸他的脑袋道:“文儿厉害了,皇上对你颇为赞赏,爹为你骄傲。”
沈休文被他这么慈祥和蔼地对待,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内里已经是成年人了,被像小孩子似的表扬,还真有点羞涩。
沈茂同见儿子笑得有点腼腆,自己不禁开怀一笑。
沈休文问道:“爹,皇上他好点没有,气色如何?”虽然毒是清掉了,但皇帝毕竟人已中年,受这种重伤,休养起来肯定没有年轻时快。
沈休文面色一时有些凝重,缓缓道:“皇上看着还算精神。”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当年就救过皇帝,知道他那次就内里损伤挺多。如今又伤得不轻,即使有奇方妙药,也不一定能恢复完全。
沈茂同虽然人在边疆,但这些年与皇帝书信往来甚多。皇帝对别人不便讲的话,有时却会漏给他听。他自己的丧妻之痛经年未好,皇帝自打皇后离开人世其实也一直心情郁郁。
这次遇袭,听皇帝口风,其实事先是得到过情报,知道有两个小国可能会来报复,可他还是选择外出,竟是以身试险。
沈茂同不敢对此多置一词,但皇帝不再那么谨慎爱护自身却是事实。这么多年了,刺杀的人年年都有,偏偏今年得了手,不能不说皇帝那边是有些疏忽了。
沈休文若有所思,领会了他言外之意。其实他也有此担心,皇帝应该是个刚强的人,可昨日他用心观察了下,发现他望着女儿时,偶尔像是在透过大公主在期盼着谁,看上去竟是有点脆弱,有点忧郁的。
皇帝待他向来很好。沈休文真心希望对方能平安健康。
父子俩都怀着对皇帝的关心,沉默了一下。
沈茂同过了会道:“文儿,我走后,你在京城注意安全,别的事都不用担心。谁若是敢欺负你,你就狠狠揍过去。出了什么问题,爹替你担着。”
沈休文无语了下,道:“放心吧,爹。”他穿来此生,总不能被古代的教条拘束住,已经决心今后定要过得肆意自在,才不枉重活一回。
他问道:“爹,那谣言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沈茂同道:“你之前让沈山做的措施挺好,皇上那也已经在压下此事,我们现在也无需做点别的了,做越多反而越不好。”
沈休文哦了一声,道:“恐怕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沈茂同道:“爹深得皇上信任,手中握有兵权,那些个小人也就敢用这些鬼魅伎俩,挑拨世人,离间人心。他们若掀起波浪,咱们固然要对付他们,更要紧的是要先拉住身边之人,不让彼此离散。”
沈休文应道:“我明白了。”
沈茂同拍拍他的肩道:“文儿,等你真正出仕,定有明枪暗箭朝着你而来,你不要慌,千万要冷静。”
沈休文点头道:“是,我记下了。”
他犹豫了下,问道:“爹,你是不是还有另一层身份啊?我没认出你前,原以为你是皇上的鹰卫之类。”如此行踪诡秘,伪饰面容,真不像一个大将军的作为。
沈茂同微笑,放低了声道:“你如今懂事了,爹跟你说也无妨。爹确实身兼鹰卫副统领。此次也是皇上有密令,才回京一趟。”
沈休文尽管有所猜测,但真听到了,还是有点意外。
“什么密令?”他忍不住问道。
沈茂同笑着摇摇头,只道:“这趟回去后,爹办完那边的事,就会回京了。”
沈休文点头道:“嗯,皇上之前也跟我说过,会让您回来了。到时,哥哥也回来吗?”
沈茂同道:“他先不回,等过两年再说。”
沈休文嗯了一声,没说话。沈茂同在环顾儿子房间,一时无言。
过了会,沈休文看着他陌生的面容,好奇道:“爹,您这脸是怎么弄的?我看着像真的一样。”
沈茂同笑看着他道:“这可是咱们沈家的变脸绝技,你哥也会一点,你想不想学?”以前觉得小儿子只要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就好,现在知道他有本事了,开始崭露头角,他便想让他有更多的本领,多一份保障。
沈休文点头道:“想学。咱家竟然还会这个?爹,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他心道,难道沈家从前是搞艺术表演的?
沈茂同搓搓自己的下巴道:“你爷爷从你曾爷爷那得过一本书,后来给了我,我自个琢磨出来的。说起来,咱们家祖上是有点蹊跷,可惜爹至今没查明白。”
沈休文心想,他这爹绝对是个天才。
沈茂同又看看他道:“时候不早了,爹也该走了。你想学这个,等爹回来了教你。”
“好。”沈休文应道,想起身送他。
沈茂同立了起来,把他按住道:“继续睡会吧,你好好的,爹走了。”
沈休文看着他离去后,还真听话地又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