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发现吗?”沈休文问赶到他身边的家仆道。
家仆们俱是惭愧摇头。
追查射箭之人的道:“回二公子, 那人应是在茶棚后身的树上偷袭您的。我赶过去,已经看不到人影, 也找不到痕迹, 对方的隐匿功夫相当高明。”
沈休文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茶棚,暗道, 十个外族人从千里之外的西南跑来藏在此处偷袭, 若说没有大宁人帮助,鬼都不信。
他直觉,那暗箭背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大宁内部对皇帝和沈家有图谋的人。
会是谁呢?沈休文觉得自己有时间必要好好研究一番大宁的各个势力。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眼那堆刺客, 道:“得带这些人回京,我去问俞家借辆马车,你们看好他们。”
他们一行只有五匹马,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要想很快赶回京城,也只能去找俞峤商量一下。
“是,二公子。”家仆忙应下。
沈休文走去茶棚旁边树桩解开自己的马,一跃而上,朝俞家的车队赶去。
俞峤正在冷眼看着婢女给俞云擦伤的手掌上药, 就听车厢外响起沈休文讨厌的声音。
“俞世子, 我有事与你相商,可否出来一谈?”
俞峤头侧向车壁轻哼了一声, 安坐在车中, 就是不应话。
沈休文有礼地连问两遍, 就知道这俞世子并非没有听到,而是故意的。
他正要再开口,就听俞云在车中道:“沈二公子,不知你有何事,可是要帮忙?”
沈休文忙道:“俞小姐,能否借你家一辆马车予我?我需要带那些刺客回京交给皇上处置。”
“可以。我这就吩咐下人腾空一辆出来。”俞云爽快应道。
俞峤顿时怒气冲冲道:“不借!”最好那沈休文一直被困在道上,管他去死!
俞云无奈地看着他,压低声道:“峤弟,此事咱们必须得帮,那些刺客看着像外族人,恐怕与皇上遇刺的事也脱不开干系。就算为了姑姑,我们也得给沈二公子搭把手。”
俞峤瞪了她一眼,道:“不用你教!你别说话了!”
说完,他面色不善地钻出车厢,站在车夫旁,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休文。
“你想借我家马车?”他轻蔑道。
沈休文心知他这是要刁难,眉头一挑,微笑道:“是的,俞世子。”
俞峤见他一付不卑不亢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你这也是求人的态度?告诉你,想借马车可以,不过呢,你得先下马给本世子鞠个躬认真求一求!”
“峤弟!”俞云不赞同地声音传出。
俞峤冲车厢吼道:“俞云你闭嘴!”
他这一激动,声一大,把马匹微微吓得挪动了下脚步。
俞峤一个没站稳,身体晃了晃,差点栽下马车。险险抓住车厢上沿后,他立刻又朝车夫吼了两句。
沈休文看着他暴躁的样子,暗道,这熊孩子真是得有人治治才行。
俞峤自觉在沈休文面前出了糗,心中更是郁闷,对他放话道:“你还求不求?!不求赶紧滚!”
沈休文失笑看着他,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侍卫腰牌出示道:“俞世子,我有皇令在身,现在向你家征用一辆马车。你可以选择不提供,但回京后还请麻烦你亲自向皇上说明理由。”
“你!”俞峤气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沈休文,你厉害,你真是好样的!”
沈休文微笑看着他不说话,目光像在看一个调皮捣蛋不懂事的孩子。
俞峤心中一阵烦躁,对车旁的俞家人吼道:“给这位沈大人弄辆马车!人家可是有皇令在身!”
说完,他也不看沈休文,又钻回了车厢。
沈休文轻轻一笑,又正色真心诚意地对着车厢道:“多谢俞世子,多谢俞小姐。”若没有遇到俞家车队,他确实是有点难办的。
从俞家车队回来,沈休文和家仆一起将刺客们都弄进车内,启程返回京城。
因着遇险,家仆们在剩下的路上都十分警惕,却见他们家的二公子神态轻松,显然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着实有几分大将军的豪迈气势。再一回想他之前干劲利落的身手,他们倒是为那些被二公子弄倒的刺客念了一句佛。
有的伤就算是好了,也是一辈子的阴影啊。
有了马车,他们紧赶慢赶,将将在城门下钥前到了京城。沈休文马不停蹄直接去了皇宫,很快获准面见皇帝。
端木镕比昨日看着气色要好上两分,正听端木福给他念大臣上奏的折子。
他见沈休文风尘仆仆的,身上袍子颇为皱皱巴巴,笑着开玩笑道:“怎么都没回家换身衣服,这是等着朕治你个仪容不整的罪吗?”
沈家父子俩还真是性子相似,急起来就忘了打理自己。
沈休文低头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真忘了这一茬,请皇上恕罪。”古代人讲究,这算是挺失礼的行为。
端木福却瞧着他头发上似有什么东西,捏着折子走到他跟前细瞅,却是一根枯草。
她伸出左手去拿那枯草,边关心道:“你出什么事了?这是在地上打滚玩了吗?”
沈休文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仍是站着不动,由着她的手触碰自己的头发,又回答道:“路上遇上几个西幺族的,打了一场。”
端木福在发丝间拣出那根枯草,闻言一惊,又仔细打量他上下。
“我没受伤。”沈休文微笑道。
端木镕皱眉道:“休文,你将事情经过仔细说给朕听。”
沈休文应道:“是,皇上。”他便将路上遇到的险况客观叙述了一遍,简单提了下遇到俞家车队的事。
“人还在?”端木镕沉着脸道。
沈休文点点头道:“就在宫外俞家马车上,我让家仆先看管着。”
端木镕示意大总管去接手,又对他道:“你福大命大,幸好这次没事。最近你还是得小心注意些,平日多带几个仆从,等朕收拾了这帮子无法无天的。”
沈休文心中一暖,应道:“多谢皇上关心,我会的。”
端木福走回皇帝身边,拉住他的手心道:“父皇,你可得好好惩治那些坏人。”
端木镕拍拍她的手背,轻点了下头道:“确实该好好惩治。”
沈休文又从怀中掏出佛珠和平安符,献上道:“皇上,大公主担心您,又一时不能亲自去大福寺求符,我行动方便些,就替她求了来,请您收下这份孝心。”
端木镕闻言有些意味深长地瞧了女儿一眼。
端木福脸微红,目光一转,有些惊讶地转移话题道:“这佛珠谁的啊?”看起来年头已经很久了。
端木镕从沈休文手中接过来看了看道:“应是弘法大师的吧。”
沈休文解释道:“皇上说的没错,正是住持的。我问他要平安符,他没有,就把这个给我了。符则是我从大殿求来的。”
端木镕笑道:“大师倒对你另眼相看。这串佛珠他可用了有三四十年了。”
沈休文想了想,回道:“可能是大师知道我是为皇上求的,才给的。”
端木镕微微一笑道:“朕就收下你和福儿的心意了。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休文于是告退,习惯性地在殿外等了一步。果然端木福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他一笑道:“沈休文,我送你。”
沈休文也回之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