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南烟只觉得有些委屈。
这两月来,她被关押皆不哭不闹,因炳熙事忙,又刻意隔绝她与他人接触,她被关的无聊了便如同周时生般自己与自己弈棋,棋艺是长进了许多,但性子着实变得不太好了。
南烟一把抱住炳熙,十指死死陷进她的冬衣,带着哭音喃喃道:“母亲,我说过不会说出去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可你还是关着我。”
炳熙亦有些心疼,轻轻拍打着南烟的肩背道:“母亲知晓你个性谨慎不会乱说,但那位爷吩咐过了,母亲不得不照办。”
南烟亦只是稍稍倾诉一番,待察觉炳熙言语之间的歉意,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道:“我无事的,母亲不用担心。”
“母亲知道。”炳熙双手揽着南烟的肩膀,笑道:“我知道我的南烟很坚强。”
闻言,南烟笑的十分勉强。
她想到与她同样遭遇的孟养,于是立即从床上跳下,道:“母亲,孟养呢?”
“我先来给你开门了,他还关着呢。”
“钥匙给我,我去看他。”
南烟得了钥匙,匆匆朝下人房走去,打开门,看见一个面色红润的少年正蹲在角落借着昏黄的烛火看书。
南烟捡回他的第二日,他便被关着了,只这两月来,炳熙并未短他吃喝,如今,他脸颊不在凹陷,面色退去蜡黄变得红润,相貌看着果真如南烟此前猜测般很是不错。
“孟养!”
“南烟。”
孟养抬头朝南烟笑了笑,见她手中一串钥匙,便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嗯。”
南烟朝他走近,盘腿蹲坐在他身旁,道:“母亲说新朝建立了,我们自由了。”
“哦。”孟养对新旧朝之事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画本子,随后道:“这是夫人给我寻来的可有趣了。”
他手中的书也不知炳熙从何处寻来的,其中描述着一些民间轶事,包括风水、星盘、鬼怪、道家等。内容丰富杂乱,显然并非正统书籍。
炳熙对南烟看管严,这两月给她带来的具是乏味无趣的课本,哪有这些杂书啊!
她一时来了兴致,凑近同孟养细看,两人如今方得了自由,一时却未有去院落中逛上一逛的心思。
此时,长安城街道已在一日内清洗干净,街上只见巡逻的军官,未见百姓,哪还有白日凶杀的景象。
不多时,夜色完全笼罩了静谧的长安城,武王派来接周时生离去的人马也到了南府。
南易携徐氏及一双子女相送,临出门时,周时生望了一眼身后送行之人,眸色平淡却似乎隐有不悦。但他未曾多说什么,很快坐上马车朝五年未至的皇宫驶去。
西苑
南烟同孟养看书看的入迷,待身后传来敲门声,她方才回身看去,却见一陌生将士怀中捧着一灰扑扑的小狗立在门前看她。
“南烟小姐吗?这是我家主子送与你的小狗,说是多谢这数月的照拂。”
那将士说着,躬身将小狗放下,小狗着地后大胆的在屋内四处查看起来,它动作快捷迅猛,活力十足,哪还有两月前城西砖瓦窑初见时的孱弱之相。
一旁的炳熙见此,神色微沉。
南烟幼时有哮喘之症,如今虽好了许多,但仍旧不宜接触动物皮毛。
南烟知晓母亲心思,她一把将小狗捧在怀中,随后看着炳熙道:“母亲,我无事的。”
说着,她作死的朝小狗柔软的肚皮拱去,随后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看向炳熙,试图向她证明,“母亲,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小狗被南烟的热情吓了一跳,一翻身从她怀中跳了下去,开始在孟养这小小厢房内蹿来蹿去。
炳熙看着南烟祈求的目光,思及她被关押两月,这狗又是周时生特意着人送来的,便微微颔首算作应下她的请求。
*
新旧朝交替,万事待兴。
新朝建立后,新皇强势废除世族制度,推行科举制。
不仅如此,他为作鼓励,挪用国库率先在长安城及邻近几座大城镇修建书院,只要能通过初次考试的适龄少年无论身份贵贱皆能入书院就读。
若是家中苦寒无法供应学费,书院还可代为缴付学费,直到学成有能力供还。
这是新皇为打破世族制,推行科举制所作的表率,一力推行为之。
世族废除后,如俞沉等依旧在朝当官且被重用者甚少,大多被贬为平民。这些人失了往日世族制度的庇护,虽家境仍旧殷实,却过的不甚顺遂。一方面害怕行差踏错惹上位者不悦,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失去往日的荣耀。
如此磋磨纠结后,看见新皇推举科举制却是立即起了心思。
科举制度并未规定他们往日这些世族出生的人不能参加,若是他们去参考,谋得一官半职也未曾不可?
这些落魄的世家皆起了心思,又为讨好新皇,见长安城新建的书院缺少学识丰富的授课老师,便先派遣了家中长者去试探,被顺利纳入书院后,又大着胆子派遣了年幼的子弟进入书院就读。
至此,这些人也约莫知晓了新皇的心思,行事便再未如之前那般束手束脚,纷纷派遣家中年轻子弟入学,又派遣家中长者授课,以此向新皇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