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夏日比冯希白老家热了不少,冯希白闻言欣然同意,再未追问,乐悠悠的回了房内睡觉。
他离去后,冯希臣看了那捲起的画像一眼,随即拿起放在烛火上点燃。
皇宫,干西五所。
周时生半夜醒来,裘裤有些湿,他第一次做了春/梦。
白日里,他不过是看了南烟白皙匀称的小腿,夜里却梦见这人未着一缕躺在他身下!他咬牙起身,整个人燥热难耐,心中气怒异常。
夜幕下,不少人都念着南烟,或好或坏……
可他们不知,这人已死,死的冤枉又窝囊。
第38章
永安五年,七月初八,南家长女南烟病逝。
死讯来的突然,据说是前夜与幼妹打闹,落水后自行爬上岸回屋,翌日清晨却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长安城里的百姓前日才得了这位大美人的八卦,如今正等着看之后她的行事,一时听闻她的死讯,皆错愕不已。
七日后,南烟出殡。
出殡那日,前来弔唁者不绝,皆为南家小姐年少时女扮男装在石鼓书院结交的同窗,只独独不见冯希臣与俞宗衍两人。
年后翻春,石鼓书院副院长之女王钰秀入宫为妃,得天子盛宠,三月后传出喜讯,无奈胎儿夭折。天子为体恤王钰秀失子之痛,破格在半年内将其升为贵妃。
此时离南烟去世已有一年。
盛夏,长安城中百姓于树下乘凉,闲聊之际再未有人提及南烟此人。生时名声再盛,死后亦少有人挂念。
*
五年后
凛冬时节,盛和村。
赵阿婆领着独孙出门,准备去十里外的镇上买点米。
那小孙子诨名狗蛋,不知道是不是名字没取好,如今已经四岁了,却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得人,一时没看住不是伤了他人的屋子或是畜生便要伤着自己。
赵阿婆放心不下,虽这天冷的不行,还是将人带了出来。
路上湿滑,积雪严重。
赵阿婆带着狗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待临近一条结冰的长河,阿婆为省脚力,没去寻那积雪的长桥,直接拉着狗蛋踩在冰面上过河。
一到冰面上,狗蛋便真的变成了一条爱玩的野狗。
他挣脱开阿婆紧握的手,一熘烟滑跪到了冰面上,姿态潇洒的滑出好几丈远,嘴里怪叫个不停,显然很是兴奋。
赵阿婆见着,又气又急,“狗蛋,你别跪冰上啊,天冷,这冬天的衣裳也没几件换洗的。”
‘唉!’
见狗蛋不听,赵阿婆嘆气,但她年纪大,怕摔着,只得慢悠悠地朝狗蛋走去。
狗蛋没听见赵阿婆的话,他顺势滑出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冰面上,俯身疑惑的看着冰下的景象。
赵阿婆见狗蛋仍旧跪在冰面,声音不觉得拉长了些,“狗蛋,你起来啊。”
她年纪大了,带孙子是愈发不从心,但这孩子爹娘早死了,也只能她来带。
狗蛋这下听见了赵阿婆的声音,他抬起头看着阿婆,脸上却是一副害怕的神色。终于,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冰面,小心翼翼道:“奶奶,这下面有人。”
……
皇宫
周时生下朝后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他父皇正垂眸批改奏摺,他在太监总管的示意下坐在一边等候,不期然一本奏摺被他父皇扔到了他桌面上。
“打开看看。”
天子登上皇位已有十年,年底满五十岁,仍旧精神矍铄,只是十年来,除去贵妃王钰秀在五年前育有一子不幸夭折,后宫再未有妃子替他诞下子嗣。
周时生眼睑微垂,拾起桌上奏摺细看,上面是丞相之子俞宗衍弹劾他大哥周承毅部下于广善一事,言这人仗势霸占禹州一带良田,置禹州一带工农无法顺利开展。
禹州一带去年夏季遭受暴雨侵袭,农业损失惨重,今年特派遣专人至禹州管理工农业。
皇帝看着周时生,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看这事?”
周时生淡声道:“于广善此人是大哥侧妃兄长,大哥自正妃离世后最爱此女,他重情,亦看重此人,不想这人背着大哥行事无度。只大哥近来重心放在长安城军事防守上,未及察觉罢了。”
“若查明此事属实,该责罚还是要责罚,这也是为大哥好,免得坏了他的名声。”
皇帝沉吟一番,上半身稍稍倾斜,半靠在盘龙椅上。
他这长子近来行事颇有他当年风范,确实一心投在军事上。只如今北燕外无强敌侵袭,内无判贼作乱,更应当注重工农商三业发展,他这长子却背其道而行。
皇帝稍稍冷笑,周承毅像他,可时局不同,北燕再不会出现下一个武王。
周承毅不是,周时生也不是。
当年北燕立嫡不立长,可十年前,他以武王之位夺下皇位的那一刻,这个规矩便已作废。
一个强大国家需要的储君并不能简单的以嫡庶、长幼区分,他需要替北燕寻找的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君王。
天子如今儿子只三人,因冯希臣出生不行,天子目前暂未考虑他,甚至不曾承认他的身份。
周承毅狂妄自大,竟妄图篡位,天子心中不喜。
周时生入朝后行事温和,与周承毅相比在朝官及民间得了个好名声,但在天子看了却缺乏作为帝王的杀伐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