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历经半年,待周承毅归来时,天子放权给他的军队中只留下中层将领,且其中还有他自己安插之人。而他因惧怕天子如同对付当年的薛海一般打压他新建的军队,因此一面讨好天子,一面令新兵固守南方关卡一带。
禹州位处南方一带,于广善离开长安城到了禹州实则权利比在长安城大的多,因此才会肆无忌惮的作乱。这也是为何周时生不在禹州处理于广善,而设计将此事闹到长安城。
天子逐渐对周承毅不满,因此才会暗中出手打压。
前段时日周承毅主动示弱,天子心中本已消气,如今猛然听见叛军薛海之名,不由的又起了一层怒意。
朝官面面相觑,又将目光落在那传递消息的信使面上。要知道因薛海曾为周承毅部下,因此当年周承毅南下平叛闹出的动静极大,平定叛乱后宣称薛海伏诛,以此为由威震北燕。
如今,信使却报薛海出现在南方,联合月氏作乱?
“这是怎么回事?薛海当初不是死了吗?”
天子质问周承毅。
周承毅神色沉重,上前恭敬道:“禀皇上,当年臣奉命南下,却是亲眼见薛海伏诛。”
他话落,转身责问那信使,“薛海已亡,你为何误传?”
信使叩首,惊慌道:“此事当真,卑职未曾误传。南方众人亲眼见着薛海与月氏一族在南方作乱。”
周承毅眉间沉沉,几欲发怒。
“罢了。”
天子在上首呵令道。
月氏与薛海不足为惧,如今需认真看待的是另一则消息,齐国出兵北上。
齐国与北燕势大,两国边境内夹杂着众多小国,其中与齐国临近的则多年向齐国进贡,与北燕临近的则臣服于北燕。
多年来,大家相安无事。如今齐国太子以邻国叛乱为由,浩浩荡荡率军北上,北燕自是不能坐等,亦需出兵南下占领先机。
朝堂中就此事商议一番,皆一致同意出兵南伐。南下首要便是剷除薛海及月氏一族,战事一起,相邻的如南台国等弱小国家必遭战事侵扰。
但南台国与月氏一族积怨颇深,此次若无南台国人暗中报信,消息不若这般灵通。因此南台国虽必将灭国,但其皇室一族可至长安城生活。一则监视,二则令消息传出去,若有小国见此主动投降,亦是节省北燕兵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战策已定,便不必拖延,如今只等天子下令,整装待发便可出兵南下,只是此次领兵人选…?
有人将目光落在左列武官为首的周承毅身上,当年薛海叛乱,他可是主动请缨。如今薛海未亡,齐国为太子亲自领兵,北燕领兵之人怎么看似乎他最合适?
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年周承毅以南方偏远不好监管未由,令他的大量兵力驻守南方,如今若从长安城一带调兵,南下一路漫长,人多不好管理,路上难免有所损耗,但若从南方直接出兵却是能节省人力物力。
只如今周承毅收敛了脸上神情,垂着脑袋避开众人窥视,显然没领兵出战的心思。
他不应,为避嫌或不想得罪周承毅,自是没有朝官出面提议。
周时生此时站了出来,周承毅咬着后槽牙,目光紧攥着他,天子亦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眸中思虑重重。
周时生上前躬身一揖,提议周承毅为主将,刘彻为副将南下。且派遣南方军队出击,长安城一带兵力暂且搁置观望态势。
刘彻是天子心腹,军事才能远在周承毅之上,令他为副将,周承毅为主将实则只是表面之需。届时若两人南下,周承毅必得听刘彻指挥。
再说,齐国由太子领兵出征,北燕由皇长子出征也不为过。且如今天子只两个儿子,也不会真的让周承毅上战场,顶多起振作军心的作用罢了。
周时生出面提议,有朝官见势上前附和,其中一人是兵部尚书。天子生辰夜宴,太监传信周时生主动交好的除去俞相,便是这兵部尚书。
天子若有所思,心中微嘆,虽知晓此次令周承毅出面南伐为佳,却还是不喜周时生今日此举。
天子一向认为这个小儿子温和沉稳,不若他大哥具有野心,如今看来前些年似乎未曾认真待他。
朝堂上,朝官你一言我一语,周承毅气的银牙紧咬,却也只得主动上前请缨了。
下朝后
冯希臣兄弟二人并行,冯希白感嘆道:“北燕已许久没有这般规模浩大的出征了,夹在北燕、齐国之间的小国也真是倒霉,但这也是命。”
冯希臣未与冯希白交谈,他权利不够,暂且无法涉及军事,多年来亦只将注意力放在朝堂局势上,试图探清天子意图,随后顺势为之令天子顺心。
古往今来皆讲究大局为重,但冯希臣多年来似乎只认定朝堂乃一切重中之重,却未将目光放的更加长远。
一时,他心中竟因此多了几分失落。
冯希白这时怼了怼兄长胳膊,小声提醒道:“唉,兄长你看。”
不远处,周时生似与兵部尚书在交谈什么,周承毅从这二人身边经过,这两人朝他打招呼,他理也未理,显然气的不轻!
“大殿下看着,似乎不想出征,但他不一向醉心军事吗?”
冯希白不解,随后又摇摇头嘆道:“当年说薛海已亡,因此震慑北燕,不想多年后这人不但未死,还再次起势,想必大殿下面上过不去,心里也被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