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问到这个程度,周时生未捲入此事,倒是俞宗衍因南安一事被天子宣入宫中觐见。
俞宗衍未与南烟通气,只他说的皆是他知晓的实情,他确实是在街上偶遇南安,将她带入府内……这与南烟告之天子的倒是一模一样。
天子追问俞宗衍身为刑部侍郎,为何知而不报,反是暗中助力。
俞宗衍沉默片刻,掀开衣摆俯跪在地,诚实的讲明他心中所念。
他当时的原话据说是因少时与南烟在书院相识,心悦南烟,因此在街上偶遇痴傻的南安时动了私心。
他不知,当日周时生为求娶南烟,在御书房中曾亲自告之令俞相认南烟作义女的原因。
一为俞相欠他人情,因此令南烟做丞相义女得到一个合适的身份。其二,则是周时生察觉俞宗衍似乎待南烟有情。
天子听完俞宗衍此话,神色不变。
因他早便知晓周承毅再无法孕育子嗣,因此必定早有准备。他不可能只是逼问南烟、周时生几人,其它有嫌疑的人必定也会遭受同样的逼问与追查。
如今最重要的是救治小世子,追查下毒之人。
至日落时分,天子终于放南烟离去,只是暂时不准南烟与周时生相见。而俞宗衍因身为刑部侍郎却知而不报,涉及渎职,被贬为刑部主事。
此时,南烟一颗心终于暂时落了下来。
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南烟心中一直在祈祷南安是真的痴傻才好,她只有真的傻掉,才可暂时保住性命,只是不免会受些罪。
若她是装傻,那保不准会闹出什么乱子!
回到房间后,南烟屏退众人,独自坐在案桌前沉思。
今日周时生告知他的两件事情,一为冯希臣的身世,二则是周承毅主动告之天子不孕之事。
这般看来……
南烟写下‘冯希臣’三字,她怀疑这段时日私藏南安的人或许是冯希臣。
而他为何不杀了南安,只令南安痴傻……或许又与当日在贺来酒馆他与南烟的一袭对话有关。
他说冯希白是他的弟弟,很乖。暗示南烟不要因两人之间的私仇伤及冯希白,那这般是否也意味着他也不会伤害南烟的妹妹?
周时生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南烟却不然,与人斗必定要知晓这人心中所思所虑,只人心善变,要如何才能准确知晓。
“冯希臣?”
席秀在一旁轻声念出这三字,南烟回身看去,道:“夜深了,怎么没睡?”
“我来看看你嘛。”
“看我?”
“嗯。”
席秀依旧顶着一脸乱七八糟的妆容,道:“今日出了这般大的事情,我心中十分担忧……”
听到这,南烟心中大为感动,正欲与席秀说些体己话,却见席秀接着道:“我着实是担心俞公子啊!便想着去陪陪他,他因要与你避嫌,不好与你相见,有些忧心你的状态,我便替他来瞧瞧你。”
哦,原是担心男人啊。
南烟默默的收回伸向席秀的手,将写着冯希臣三字的纸摺叠收好,道:“这事真是连累他了。”
“对啊!”
席秀大骂南安,“你那妹妹就是个祸害,若不是看她傻了,我真想揍她一顿。”
南安如今被皇上的人看守逼问,不用席秀揍,必定也会吃一番苦头。
南烟摇摇头,道:“我还好,你去告诉宗衍,让他不必忧心我,待此事过去,我会亲自去寻他致歉。”
此事一出,俞宗衍被贬至主事或许还是小事,天子如何看待俞家与周时生的关系才是大事!
只盼着当今天子果真如周时生所言,并未有那般好糊弄。
席秀一颗心挂在俞宗衍身上,见此立即起身,道:“我这就去回他——”
“等等!”
“怎么了?”
席秀回身,疑惑的看着南烟。
南烟起身,双手捏着她的双肩无奈道:“席秀,你这妆容没我的好,我重新给你收整一下如何?”
南烟声音十分柔和,此时带上了母亲般的慈爱,席秀颔首,贊道:“南烟,你可真好啊。”
南烟只无奈的摇摇头,捏了捏席秀的脖颈逗弄她,道:“快些坐下吧,我早些将你的妆容收整了,你才好去见宗衍。”
“南烟,你莫催我,你一催我,我只觉得你像是我娘亲。”
席秀此话彻底将南烟给逗笑了,她笑过后,便定下心来仔细观察席秀的相貌。席秀的脸型有些细长,五官也偏单薄,但生在一张脸上看着却也是十分和谐,虽不惊艷,却让人十分舒适。
她皮肤偏麦色,为模仿南烟,便在脸上打了厚厚一层白色粉底,却又粗心的未有将脖颈也抹上铅粉,加之手法着实生疏,看着倒像是一根木棒上突然镶嵌了一朵干瘪的棉花。
南烟心想,她若真有这么一个女儿,铁定得急死!
她直接让席秀将脸上的妆容洗净,重新给她绾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又在自己的衣裙中寻了一套简单合身的让席秀换上,最后只简单的替她描了眉便作罢。
席秀如今的模样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干净清爽、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