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时还不知道,他们所站的地方正是鹿和轩后门边的街道上,而这底下的事,被二楼上的燕七娘看了个全程。
燕七娘支着下巴盯着宋天敬,可后者却是一点没发现有人在瞧他,她心中怅然,幽幽地嘆了口气。
“燕七娘!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十一鹤推门而入,气呼呼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灌了一口茶道:“你要讨好你那小情郎是你的事,做什么要把我拉下水?现在好了,我被君子门的人盯上了,现在连门都不敢出。”
燕七娘缓缓扭过头,面上表情不变,朱唇轻启,“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十一鹤立马怂了,摸摸自己的嘴巴。他除了跑的比燕七娘快,别的还真比不上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那江湖上的人还不想方设法地抓我?”
燕七娘复又去看那楼下,不在意道:“你先前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再说了,你若肯老老实实待在无方园,还愁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十一鹤想要反驳,又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只小声道:“偷东西多难听啊,我那是劫富济贫呢,是大大的善事,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挖苦我。”
一想到前段日子在梁州差点栽了跟头,十一鹤就心累。出于飞贼的自我修养,他一般不会反覆在同一处作案。这次之所以例外,是因为他到钱府顺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机关盒子,甚是精妙,不但花了大精力,还花了大价钱才把那盒子弄开,结果里面就一本叫做《易骨功》破书。他原先还以为那是什么武功秘籍,翻了两页简直狗屁不通,气得他脸都绿了,决定给钱府再上个几课。
“你还有事吗?”
十一鹤原是来兴师问罪的,罪没问成,自己倒被怼了一遍,灰熘熘的准备离开。正巧伽蓝夫人进来,见他欲出去,道:“怎么刚来就走?”
“现在不走啊,以后怕没命走了。”十一鹤耸肩道。
伽蓝夫人看向窗边的燕七娘,笑着把十一鹤拉回来坐下,走到燕七娘对面坐下,“可是为了那宋家小公子的事?”
燕七娘不睬她,她心里也就基本确定了,道:“姐姐是恼我将此事告诉十一鹤?”
“你看上的那小……那人是宋家的小公子?”十一鹤生生将那两个字吞下去,恍然大悟道:“难怪他当时给你挡暗器呢。”
“此事你怎么知道的?”燕七娘微诧道。
“当时锦娘那丫头不是出事了吗?伽蓝夫人怕你心情不好,特地让我去接你。我到了天水城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又急匆匆的去找你,谁曾想还比你先一步到了梁州城外的那个镇子上。本想就地歇到你来,结果那天晚上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追着我跑,还好我跑得快,没被他们抓住。第二天早上我回去时,就看见你跟人打起来了,我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就没跟着凑热闹了。”十一鹤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来是这样。
燕七娘又转头去看楼下的人。
“今日他回来,我看他被人追得狼狈才将此事说了的,燕姐姐若是恼我……”伽蓝夫人话没说完,发现燕七娘一直呆呆的看向楼下,有些好奇地直起腰往窗外望去,“姐姐看什么这么入神?”
伽蓝夫人探出头,只一眼,便如雷击一般,
一阵风吹过,伽蓝夫人袖中的帕子飞下楼去,不偏不倚地落在广袖宽袍之人的脸上。
竟……是他?!
伽蓝夫人想起那梅子树下的约定来,她曾问他,你可会回来?可会娶我?
他让她等他,她等了,可是他没有来。
纪十五嗅着帕子上熟悉的芳香,将丝帕从脸上抽去,一抬眼,便是那一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脸。
“景蓝?”
纪十五快步冲到楼上,众人不知何事令他如此激动,也跟了上去。一跨进门,宋天敬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鹿和轩吗?
“方才站在窗边的那女子呢?她人呢?”纪十五死死地扣住燕七娘的手腕,疾声问道。
燕七娘腰间的鞭子几欲出手,待看到宋天敬走进来,又将手缩了回去,挣开纪十五的钳制,慢慢道:“这楼上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公子莫不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她的帕子还在我这里,我绝不会看错!”纪十五红了眼眶,攥着手中的帕子低吼道。
“不过是一个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帕子,又能说明什么。”燕七娘不在意道,“你们若是没事就通通出去,一窝蜂地拥在这里,扰人清静。”
纪十五寻人心切,认定她是知情但不肯说,摺扇出手架在了燕七娘的脖子上。
“师兄!”程松雪惊道,上前去阻止。
听程松雪唤他师兄,燕七娘便料他是君子门的人,斜眼道:“我无方园虽然不管江湖中事,但也不会任人宰割。你们君子门今日闯到我无方园的地盘上,想必是已经想好退路了吧?”
她会说这话,就是看准了君子门必定不会因为这桩小事而得罪无方园。
“师兄,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程松雪压下纪十五的手,将他拉开,朝燕七娘赔礼道:“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