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伤势非平常脱臼错位的小伤,且不说此处无人可医,便是得以及时医治,以后也免不了要影响行走。
他是习武之人,若是断了腿,等于葬送了他一生的前程。
若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
“对不起。”程松雪的声音里染了一丝哭腔。
越是绝望的处境,越容易让人崩溃。
宋天敬还没听清她说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抱住。他有些懵地愣在了当场,听程松雪在他怀里哭泣。
“你……”宋天敬腾出一只手,想要把自己弄出来,他一动,程松雪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
宋天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她将脸颊埋进他的肩膀。
还好此时孟进之醒了过来,他才没有被程松雪勒死。
“嘶”孟进之倒抽一口凉气,顺势摸向肩后的伤口,手指触及处,一片湿热。
程松雪闻声别过身子将眼泪擦干,宋天敬见孟进之醒来,两手撑地挪到了孟进之身边,担忧道:“孟大哥你没事吧?”
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已然裂开,摔下来时身上有几处被砸得钝痛不止,好在这些伤都算不上太严重,孟进之稍稍动了动身子,回答道:“无事,子瞻你呢?”
得知大家都没事,宋天敬一颗心总算放下了,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扭了脚,有些疼罢了。”
孟进之稍稍好些,就想起谈歌,忙问道:“谈歌呢?”
程松雪走过来扶宋天敬坐好,道“此处只有我们三人,没见到谈歌和徐大哥,想来他们应该没有掉下来。”
“那他们……”孟进之想问他们是否安全,话未说完便意识到,程松雪是跟他一起落到这里的,又能比他多知道多少呢。
无论如何,只盼谈歌没事才好。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孟进之注意到周遭的骸骨,凛了面色道。
孟进之这么一说,宋天敬才发现他们是掉在了死人堆里,顿时嵴背一凉。
“我猜,应该是跟我们一样掉到机关里的人。”程松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如今宋天敬和孟进之都受了伤,她万不能再乱了阵脚。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面的食物和水还够他们撑上几天,若是在这之后还不能找到出去办法,他们多半会跟这些残骸一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孟进之仰头朝上方看去,“程师妹,凭你的轻功,可能攀到这密室的顶部?”
程松雪知道他的意思,他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若是能将头顶的盖子打开,便有一线生机。这件密室虽然不大,但却很高,又无借力之处,想要攀上去并不容易。
“我试试。”
程松雪心里也没底,走到一处墙角攀援而上。起初还好,越往上越吃力,那墙壁光滑如油,稍有不慎便会摔下来,她不敢用力,只得一点点向上移动。密室的顶端与四壁严丝密合,程松雪空出一只手来,聚气于掌,想要将那顶盖击开。她的内力并不如何深厚,但在江湖小辈里,也算排的上号,饶是如此,竟不能动那顶盖半分。程松雪一连试了几次,终是无功而返。
难不成,他们真要困死在这儿了吗?
另一边,徐叔夜背着谈歌,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暗河的尽头看见了一点亮光。他虽身强力壮又内力深厚,但几番折腾下来,也消耗不少。
甬道的尽头是一片灌木丛,同这山中的每一片灌木丛一样,杂乱无章。他们是太阳初升时进的暗河,等到出来,已经是日暮西山。油绿的叶子反射着橙红的日光,看起来温暖,洒在身上却半点暖意也无。腐朽的枯木乱枝横杂在草丛里,徐叔夜没有穿鞋,脚上的皮肤被河水浸泡发软,一踩上去,立刻染红了一片。
“快醒醒,我们出来了。”徐叔夜侧目去看肩上的人,脸颊触碰到她的额头,一阵心惊。
怎么会这么凉?!
那种如冰块一样的触感刺痛着徐叔夜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敛了呼吸去听她的心跳。
晚归的飞鸟扑闪着翅膀钻进林子,簌簌的树叶轻轻抖动,还有悉嗦的虫声,潺潺的水声,微微的风声……
这个傍晚有许多声音,却独独没有她的心跳声。
像是有一根极紧的丝线在脑海中崩断,徐叔夜匆匆停了脚步将谈歌靠在一颗老树边,抬手成掌将自身的内力送过去,催动她体内血液的流动。此法虽不治本,但勉强可以撑上一时半会。徐叔夜在暗河里走了一天,原就体力不支,这会为谈歌续命,又耗损巨大,紧抿的唇上起了壳,脸色也是煞白。
“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徐叔夜愁眉不展时,一个提着鱼篓的男子自身后道。徐叔夜回过头去,见那男子年近四十,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麻布衣裳,头上戴着一个斗笠,精緻的下颚上生着整齐的髭鬚。
“你是谁?”徐叔夜立刻警惕起来,起身将那人挡住。
那人弯唇笑笑,举起手中的鱼篓道:“如你所见。”
这里杳无人烟,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钓鱼的人?
像是看出徐叔夜探究的目光,男子并没有生气,耸肩道:“这山里的夜晚凉的很,你们又穿着湿衣服,我的屋子就在不远处,你们若不嫌弃可在我那里将就一晚,若是信不过我,那就当我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