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就在君子门,你想见见她吗?”
程松雪知道纪十五心里的伤,从小他就不敢与人亲近,越是在乎的人,离得越远。因为他害怕,幼年的伤痛,他始终无法释怀。
一同前来的风萧萧走到伽蓝夫人身边,握住泣不成声地她道:“师父说过,爱是一种执念,恨也是一种执念,只有都放下了,才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爱也好,恨也好,皆缘一个“情”字。
这个字,最伤人。
第三十七章
谈歌他们顺着指引到达万生崖时,事情都已经解决好了。无方园里的众人也已经接到岳清的消息,准备把这帮人凑齐了一起赶走。谈歌和徐叔夜这才知道,原来那屋主人竟就是无方园的主人。
还是风萧萧见孟进之疲惫异常,怕是不能即刻动身,所以给他们备了宴席,打算宴席过后再送他们出去。
沈静流与风萧萧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殷勤。
谈歌坐在孟进之的下首,侍女们捧着精緻的广口窄颈的小酒瓶从门外鱼贯而入,为每一个客人满上。无方园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参加宫宴呢。孟进之端起瓷杯准备品尝,却被一旁的谈歌拦住了。
“你不是受伤了吗?”
谈歌的脸上是善意的提醒,夹杂着一些关心。其实他的箭伤本来就不深,加之谈歌给他用的那药十分神奇,所以他一出那机关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如今便是饮酒也没有关系。但孟进之还是放下了酒杯,朝谈歌笑了笑。因为这话是谈歌对他说的,她关心他,他心里就是暖的。
“那日我们掉下机关以后,你们怎们样了?”他只知他们遇上了无方园的主人,却不知这些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谈歌简明扼要的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当然了,省去了她发病的这一部分。说来也奇怪,他们从屋主人哪里离开之后,她走着走着觉得经脉有些淤堵,坐下来调息一番后,剩下的两感竟然自己恢复了。
“你怎么了?”见她出声,孟进之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
不同于这边的通情达理式劝说,对面的画风显然不同。
“宋天敬,你的脚还想不想好了?把酒给我!”程松雪警告地伸出手,等着宋天敬乖乖地把藏在袖子里的酒瓶交出来。
自从知道医仙叶横能治好他后,宋天敬也不沮丧了,又变回了往日那个乐天派。“我就喝一口,就一口行不行?”宋天敬讨好地笑道。
“一滴都不行!”程松雪态度坚决。
宋天敬知道程松雪是为他着想,虽然心里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了袖子里的小酒瓶。
哎,他还以为他藏得不动声色呢。
程松雪没收了他食案上的酒杯和酒瓶,摆到了自己这边。余光处,坐在上首的徐叔夜正抿着酒,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谈歌身上。照理说,她应该感到酸涩才对,可却没有,她的心情有些复杂,第一次连自己都猜不透。
师父说的“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纪十五与景蓝是“情”的答案,其中一个答案。
得知景蓝来看纪思蓝,沈云东亲自将小娃娃抱了出来。还未完全睡醒的纪思蓝鼓着腮帮子正要闹脾气,忽的瞥见咫尺之外的纪十五,忙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甜甜地唤了一声“爹爹”。沈云东刚放下她,她便一熘烟儿跑到纪十五腿边,小心翼翼地拉拉纪十五的袖子,忍着欣喜道:“爹爹你回来看我啦?”
若是往常,纪十五大概会抱抱她。可今天景蓝在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出这般慈父作态,于是蹲下身子,双手搭在纪思蓝小小的肩膀上,“蓝儿,爹爹带你见见娘亲好不好?”
纪思蓝睁大了眼睛,稚嫩的声音道:“咦?娘亲不是去天上了吗?”
“你娘亲就在这儿呢,你看。”纪十五转过她的身子,朝旁边的景蓝指过去。
景蓝看着纪思蓝乌熘熘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滚烫的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她想要伸手把她揽过来,可又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能努力扯出一个自认为应该和善的笑来。
纪思蓝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漂亮女子,又回头看看同样泪眼婆娑的爹爹,小脚步偷偷移到沈云东身边,小声道:“太师父,我爹要给我娶后娘了吗?”
本来被这恸人氛围感染得要落泪沈云东哭笑不得,在她耳边轻道:“这是你亲娘,快去见见。”
“母亲”对于纪思蓝来说一直只是一个符号,每每她的那些小玩伴们炫耀或者抱怨自己的母亲如何如何时,她总是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呢?虽然沈云东和君子门的上上下下都给了她源源不断的爱,但没有一种爱能填补这种空缺。如今得知自己的娘亲还活着,纪思蓝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得蹦起来才对,然而事实上当她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时,心里却止不住的慌张。
“你……是我娘亲?”纪思蓝不敢走过去,拉着沈云东的袖子朝景蓝问道。
“是。”景蓝擦干泪水,朝她温柔地笑。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纪思蓝的语气不似那种孩子气的责怪,而是询问,单纯因为好奇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