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进之看谈歌失神的样子,担忧道:“你还好吗?”
“还好。”谈歌随口应道。
徐叔夜的伤口太大,一小瓶寒清雨露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没事。”徐叔夜神志还很清醒,自己将绷带系好。虽然有些踉跄,但还能行走。
“这里离草堂很近了,我回去叫人来接你们。”先前那药童心有余悸地从马车底下爬出来。
如今马车残破,马儿也跑了,只能这样了。
但是程松雪却怕那药童脚程慢耽误了伤势,遂朝孟进之道:“孟大哥,麻烦你跟着跑一趟了,一定要快。”
孟进之知道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安心,便携着那药童飞奔而去。
徐叔夜背上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程松雪只得脱下自己的外衫帮他按住。徐叔夜侧目看她,道了声“多谢”。
看着程松雪急得满头大汗,宋天敬有些不知所措。他也很担心徐叔夜的伤势,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徐叔夜这一刀是为谈歌挡的,程松雪不知,他为了谈歌,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不仅是程松雪,谈歌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豁出命来救她。今日做这事的若是孟进之,她还不至于如此惊讶。她不是傻子,孟进之的心思她知道,只是一直在装作不知道。至于徐叔夜……
虽然徐叔夜捨命救她,但谈歌却一直保持着距离,满腹心事的样子。程松雪回想起徐叔夜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心底泛出几分酸涩。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心着宋天敬的脚伤,却不曾想,他们之间已经亲密至此了吗?
孟进之很快带着人和马车回来了,因着有小药童的事先打点,他们被直接带去了叶横那里。
清风草堂虽名为草堂,但好歹是叶家的地盘,规模不是盖的。竹制草顶的建筑绵延数里,又多植被坡地,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村庄。
徐叔夜的伤虽然也很严重,但只要把血止住,控制伤口不发炎感染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不需要叶横亲自诊治。所以弟子们将他带到了侧间,由另一位医师处理。倒是宋天敬,带路的人知道他跟叶家的关系,又看了他的伤势,很快禀报了叶横。
叶横如今已年近古稀,本以为会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乎意料的,他只是花白了头发,脸上也并非沟壑纵横,而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检查了宋天敬的脚伤,微微皱了皱眉。
“前辈……”程松雪紧张道。
“不急。”叶横摆摆手,而后朝一旁的几位中年助手说了些什么,几个助手领命将宋天敬抬到了里间。程松雪他们欲跟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
程松雪他们等在门外的时候,不时有些叶家的弟子和丫鬟捧着药品纱布希么的从他们面前路过。他们状似无意地瞟向这边,嘴里小声议论着。
徐叔夜缝了针,三人先将他送进小竹苑的客房休息。
程松雪本想亲自留下来照顾他,但又放心不下宋天敬。谈歌承了人家的情,只得道:“我来吧。”孟进之本也想陪谈歌留下,但他身上也有伤,那医师要带他去包扎。
几人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谈歌和昏睡的徐叔夜。打死她也想不到,徐叔夜竟然会捨命救她!
一直过了近两个时辰,宋天敬才被从里间抬出来,送到房间里。他的脚上换上了新的固定板和纱布。
“前辈,他……”程松雪想要询问宋天敬的情况。
忙活了一通的叶横坐下来喝一口茶道:“已经没事了,歇个一两个月就好了。”
程松雪郑重地向叶横行了个礼,“多谢前辈!”
“你……”叶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子瞻的朋友?”
“在下君子门程松雪。”
“君子门的人啊。”叶横不置可否地放下茶碗,“听说你们来的路上遇袭了?”
程松雪不敢隐瞒,将方才的情形和还未进城时的情形都说了。
叶横听罢不再言语,只是吩咐下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徐叔夜醒来的时候,谈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背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他趴在床上,口中干渴,想要起身倒杯水喝,却不慎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他发出的声音不大,可桌子上的人还是醒了。
谈歌赶忙帮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待他喝完后突然问道:“为什么?”
徐叔夜一时没反应过来,将空杯子放在床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谈歌问得很认真。
“好歹同行一场,难道要看着你去死吗?”徐叔夜状似随意道。
“也就是说,今天遇险的无论是谁,你都会这么救他们?”
谈歌在等他的答案,他却避而不谈,抬眼反问道:“昨夜的事,你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谈歌不想同他说这些,起身欲走。
“昨夜我见到的那个,就是澹臺月吧?”
谈歌脚下步子一顿,惊诧地回头看他。
徐叔夜迎上她的目光,“看来我猜对了。”
“你还知道什么?”谈歌的眸子,泛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