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为皇帝筹谋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最终,却是自己一手组建的轻卫团害死了他。
“干娘,我们为皇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自问不曾有半点对不起他。可他呢,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抹杀了。这种人,值得你为他这么做吗?”柏长风看着双目被毁掉的月姬,痛心疾首。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皇帝死了,月姬的心也跟着死了,她原本想杀了左相替他报仇,如今,怕是做不到了。
柏长风倦倦地垂首,“干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明知是错,可我却带着他一错再错,说到底,是我害了他。”月姬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往的种种。如果不是她,岳霖不会去肖想那个位置,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越走越偏。是她的私心,是她要送给他天下的私心,酿成了今日的恶果。“长风,人心险恶,今后,干娘不能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啊。”她说完,咬舌自尽。
“干娘!”柏长风接住月姬倒下的身子,未待他说出第二句,一把光亮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家上下六十一条人命,柏大人,打算怎么偿?”宋天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柏长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要杀你宋家的是皇上,不是我。”
“皇帝是元凶,而你,是刽子手。他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你了。”宋天敬猛一用力,割在柏长风的脖子上。他拿捏好了力度,这一刀,会让他一直流血,却不会当场死亡。
柏长风捂着汩汩往外冒血的脖子,期盼地望着窗棂上从外面透进来的亮光,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别看了,没有人会来救你。在皇帝那里,你是一颗弃子,在左相这里,你亦是。毕竟,谁会相信一个首鼠两端的人?”锋利的剑刃在柏长风身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听说,凌迟要割上三千多刀,你觉得,你能活到第几刀?”即便是在说这样骇人的言语,宋天敬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柏长风忽然大笑起来,身体的抖动加速了血液的流淌,他含了一口血,猛地喷向宋天敬,撞上了他的剑刃。精铁插入心脏,那最后的刺痛是柏长风在人世间的最后的记忆。
这世间的人,每个都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可又有谁,真的笑到了最后呢?都是妄念,都是妄念啊!
宋天敬扔掉手中的长剑,擦去脸上的血迹,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走了出去。
从前,有宋家的庇护,他得以活的糊涂。而今,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宋家的悲剧,源于争权夺利,只要参与其中,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他不愿这么做,不愿宋家再成为斗争的筹码和牺牲品,所以他打算交出宋家的一切。宋家就像是一艘船,船长重要,却并未无可替代,它可以变成张家、王家、李家,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我相信,宋伯父一定会理解你的。”叶芝兰将手搭在正坐在堂上的宋天敬肩膀上,宋天敬抬头看他,“如今,宋家没了,我们的婚事,也可以作罢了。你不必再为我费心,我也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回去吧,去找一个你真正心仪的人,倖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叶芝兰笑着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呢?”
朝廷事了,江湖事却未曾平。
谈九思登门造访时,归园庄正因偷袭一事颜面扫地,举派上下,都陷入了一种紧张。时隔多
年,再次踏进这个地方,谈九思的心情有些复杂,这里承载了他最好的回忆和最坏的回忆。
一帮人,带甲持械,公然带人前来挑事,这归园庄如何能人,庄中弟子,各个戒备起来。
“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堂兄。”
谈九思的这句堂兄,不仅让归园庄上上下下傻了眼,更是把许无竟吓得不轻。
“你果然没死!”许无竟看着谈九思,他们早已经没了儿时的模样,可那种不对盘的感觉倒是半点未曾消磨。
“当年你父亲为夺归园庄大权,不惜残害手足,致我一家阴阳相隔。我本立誓定要为爹娘报仇,奈何天不遂人愿,未能手刃仇人。仇人已死,我原本不愿再与归园庄有任何瓜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星军步是祖爷爷呕心沥血而成,你,不配学。”谈九思话音刚落,一支短箭穿风而过,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射到许无竟身上,“这一箭,是动我女儿的代价。”许无竟本就有伤,功力大减,那箭的势头又极猛,带着他栽到了地上。
“爹!”许玲玲惊呼,上前扶住许无竟。魏衍见状也拔了剑,护在了许无竟身前。
尽管归园庄的弟子为了保护许无竟,将他团团围了起来,可那箭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又一发,穿过人群的缝隙,插在了许无竟的身上。
“这一箭,是你杀害亲姐的惩罚。”谈九思将从谈歌那里拿到的银纽子丢在地上,“先祖武将出身,衣着简朴,至多以丝带绑袖。归园庄中,唯有你偏爱银纽,这个罪,你可认?”
魏衍举着剑,环视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出这箭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射出来的。
许无意有些怔愣地捡起地上那颗银纽子,“哥,他说是你杀了姐姐,不可能对吧?你没有理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