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一身情绪只冲着黎湘月一人。
黎长海感觉大事不妙。
“湘月,你咋惹着你九爷了?”
跪在爷爷和父亲灵位前的黎湘月一脸无辜。
“你们都别说话!”
九爷这暴脾气都出来了,谁敢往他老人家的枪口上撞。
如今在黎氏一族,九爷的辈分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威望无人能及。
就是经营马场的八爷,也有点怵他。
费豫洲蹭到堂屋里,看到黎晃带来了那个眼熟的布袋,当下意识到九爷的火气很有可能就是这袋子里的钱引发的。
他两臂一抱,环在胸前,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毕竟他也想知道,黎湘月接下来怎么跟九爷解释这钱是哪来的。
九爷落座后,看了黎晃一眼。
黎晃心领神会,把布袋放桌上,然后敞开布袋,将里面装的两万块钱暴露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
九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周围人一跳。
“黎湘月!”九爷连名带姓的唤那个跪在地上却显得很无辜的女子,接着瞪眼道,“来,你跟我们说说,你给你十三爷家里送的这两万块钱,你是哪来的!搁你爷、你爸跟前,你要是不说实话,今个儿我打断你的腿!”
九爷说真的,可不是吓唬谁!
黎晃忍不住质问她:“你刚毕业,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你是不是搁外头借高利贷、借网贷了啊?”
黎湘月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
他们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就是怕这钱来路不正。
其实说到底,他们还是关心她。
关心则乱嘛。
“我还以为啥呢!”黎湘月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九爷抬手指过去,眼睛瞪得老吓人,“别跟我打哈哈!给我严肃点儿!”
“我没有借高利贷!也没有借网贷!”黎湘月大声澄清。
“那这钱咋来的!你是不是......是不是......”九爷双唇发抖。那“是不是”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黎晃再次质问:“这钱是不是哪个男的给你的?”
这话这么说还好听点儿。
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们谁都不能接受。
他们湘月的外在条件实在太好了,外面那些只会以貌取人的臭男人见了咋会不动歪心思呢!
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清白之身,黎湘月卷起袖子露出左手臂上的守宫砂。
见这东西还在,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九爷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想啥呢,能不能把我的品性想好一点儿?”跪着的黎湘月反过来教训那些坐着和站着的长辈们。“我好歹也是黎寨走出去的,咋可能给咱们老祖宗丢人呢!”
黎晃面红耳赤,低头掩饰窘态,“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才拉着九爷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对......对不住啊!”
这时,搁边上的黎沧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是不是开直播跳那种露肚皮的舞,叫人给你打赏了?”
黎湘月一个眼神杀过去,“你是不是经常看这种带颜色的小视频啊!”
黎沧整张脸瞬间涨红。
“你别胡说啊!”
“你越着急否认,就越说明你有鬼!”黎湘月成功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了黎沧身上,得逞后还冲无地自容的黎沧吐了吐舌头。
“哦,对了。”费豫洲及时的帮黎沧解围,“给你钱。”
他掏出现金,跟黎沧结账。
黎沧倒找他25块,“说好的一宿50。那天晚上你就住了半宿,这房钱就算你一半好了。”
真是个老实孩子,还不会占人便宜。
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变得慈祥多了。
“......”黎湘月眯眼看着费豫洲。
她怀疑这货存心想看她出丑!
可恶至极!
费豫洲挑眉回她个“你懂我”的眼神。
九爷脸色缓好。既然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糟糕,他当然心情好了。
“起来吧!”
黎湘月站起来,拍拍膝盖,带着一脸委屈小声埋怨:“叫我跪我就跪,叫我起我就起,我不要面子的啊。”
九爷脸一板,“那你还跪那儿去!”
黎湘月嗫嚅:“这么小声音都听见了......”
九爷做佯怒状,“我耳朵又不背!”
黎湘月扁了一下嘴。
她整了整衣装,郑重其事道:“我今儿就跟你们讲清楚我名下有多少财产,省得以后你们再疑神疑鬼。”
她去里屋拿了两张储蓄卡。
她将第一张储蓄卡摆桌上,“这里面原来有八万多块钱,都是我这几年的奖学金、助学金,还有打工挣的钱。今儿我取出来两万给我十三爷家里送去,现在卡里面还有六万多。”
周围的人不可思议。
就连费豫洲也愣了愣。
一个大学生在大城市里上了四年大学,非但没有花多少钱,还攒下来那么多钱。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柳氏突然大哭起来。
“奶要是知道你是这么省的,奶宁愿你不去上这个大学!”
黎湘月看向爷爷和父亲的遗照,双眼微微泛红。
她低声道:“俺爷和俺爸走了这么些年,我一刻也没有忘掉他们的样子和他们的心愿。要把咱们黎寨的路修起来,这点儿钱根本就不够用......”
九爷既生气又难过。他暴喝道:“谁叫你操心这些了!”
黎湘月笑了一下。
这一刻,她从长辈们的疼爱中,获得了满满的幸福感。
一旁的费豫洲垂着眼眸。重生后跟着黎湘月到了黎寨之后,他才真正的发现,他重生前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他以为她嗜财如命,只因为她贪慕虚荣,从来没有想过她身上竟肩负着这么大一个担子!
——为了给家乡修路!
黎湘月拿出第二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面有两三百万。”她缓缓解释这笔钱的来历,“从我上中学之后,江叔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两万块钱,有时候逢年过节打得更多。我都存到这张卡里面了。寨子里几个弟弟妹妹还在上初中、高中,我每个月都会给他们打一些生活费过去。这钱就是从这张卡里出的。”
周围的人都动容了。
黎川揣着手立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地上不知谁抽了之后扔掉的烟头,只觉得心头好似被一把利器狠狠地刨了一下,疼到他全身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