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顾阳内力深厚,又是做困兽之斗,是以下手毫不留情,洛子音身上几处颇重的的伤痕,此时还隐隐留着血迹。浦晴雪看的摇头不已,洛子音却是毫不在意,任由浦晴雪处理着伤口,自己却在摆弄着那个黝黑的盒子。
见她这幅毫不在意自己身子的模样,浦晴雪不由得心中气愤。替洛子音上药的手上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洛子音吃痛,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咬着嘴唇却依旧不言语。浦晴雪心中一软,手上动作轻柔了些,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突然觉得手上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下,洛子音心中诧异,却突然抬头发现浦晴雪不知何时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在她通红的眼眶中滚了几滚方才滴落下来。
“阿雪,你这是怎么了?”浦晴雪的样子吓坏了洛子音,她忙将手中的匣子放下,却是无措了起来,急切的解释道,“我好的很,什么事都没有。”
浦晴雪却强忍着泪水,飞快的将洛子音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这才用衣袖粗鲁的擦了下眼睛,却揉的眼眶越加红了。
在洛子音看来,浦晴雪从来都是持重温婉的,洛子音从来没有瞧过她这幅样子,不由得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你这般放纵自己的身子,就如同洛子期一样,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如何和你阿哥交代?”浦晴雪揉了揉眼眶,轻声说道。
洛子音闻言一时间不由得哭笑不得,忙牵了浦晴雪的手,小心翼翼却略有些生硬的说道,“如今我不是好着吗,你莫担心了。”
旋即洛子音却是心中一动,有些不接的问着,“阿哥他,如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洛子期向来身康体健,受伤之事也是少有,洛子音着实费解他能如何不爱惜自己。
浦晴雪却是突然静默,有意想要岔开话题,然而洛子音一直用执拗的目光不眨一下的盯着她。最终浦晴雪咬了咬薄唇,心中想着如今也没有再瞒着洛子音的必要了,便轻声说着,“子期他为了将千机阁的权柄从白意手中夺回,甫一成年,便动用了秘法,强行提升修为。然而世间因果,有得有失,此举有违天道,终是伤了自身命数。我初遇你们之时,子期他便已然病入膏肓,不剩多久了。”
洛子音闻言却是心中突然结了冰,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一直活在阿哥替她编织的美梦中,父母之仇不必她知晓,千机阁异动也想方设法的瞒着她,便是连为了千机阁安稳动用秘法近十年,浦晴雪都发现了,她自诩精通药理却一无所知。
十五年来,阿哥一直在负重前行,撒着淋漓的鲜血。她却安然享乐,毫无顾忌的毅然跟着苏离想要纵情江湖。何其可笑。一滴清泪毫无预兆的顺着洛子音呆滞的眸子中留下,怪不得,阿哥正值青春年少,却早早的立了嘱托。
“阿音?”洛子音一眼不发,面若轻霜的样子吓坏了浦晴雪,她平日那清澈的眸子此时却蒙上了层层迷雾。浦晴雪心中不安,不由得轻轻出声问道。
“让我静一下吧。”洛子音倏地闭上了眸子,阿哥那温润的笑颜似是近在眼前。然而洛子音知道,不论她在如何努力的伸手触摸,都不过只能捧回一抔幻影。
浦晴雪无奈,奈何洛子音表情坚决,便只能犹豫了半晌轻轻起身,却是小心的留了一条门缝,便于观测洛子音是否有什么异动。
洛子音原本出尘的白裙上此时沾染着血迹与灰土,有些伤口缠上了纱带,有些却就裸露着。她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心口却似针扎一般的疼。没有了那撑着天的巨人,洛子音方知世事残酷。
一炷香燃起,又化作了香灰,时间不停留的匆匆走着。洛子音体内的内力一遍遍快速流转着。如梦似醒般的恍惚下,入了星夜,洛子音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眸中幽光一闪,洛子音眼中最终变成了一片冰封,不见任何神采。不似古稀老人般的浑浊,却似那般的洞彻。从这时开始,洛子音终究还是决定摒弃情感,似洛子期那般负重前行。
心中有些空落,洛子音体内的内力却是空前充盈。就连下午刚刚受的伤,此时竟也好了九成,只剩下了一道道淡淡的疤痕。
房间内漆黑一片,却有一丝月光透着门缝隐隐映射进来。洛子音轻轻抬起手臂,褴褛的衣衫下,水晶兰依旧闪着莹莹的玉光。
洛子音手指轻轻抚上桌子上散乱摆放的几卷画轴。却是不假犹豫,手上略微带了几分内力,那些画卷便悉数湮灭成粉。洛子音缓慢的起了身,却是随意的抖了抖衣衫,抱着那黝黑古朴的匣子,便离开了浦晴雪满是药香的房间。
天上的明月又开始有了缺口,洛子音淡漠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音,”浦晴雪在院中静静的坐着,手指不断的摩擦着手中精致的茶杯。听见房门响了,浦晴雪忙放下茶杯,飞快的跑到了洛子音身旁,却是轻声唤了一声,便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嗯,”洛子音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语气清冷的应着,“我累了,休息了。”话音落下,洛子音脚步不停的从浦晴雪面前走过,不带丝毫感情。
浦晴雪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洛子音不急不缓的背影,心中倏地大惊,她有些后悔的喃喃着,“果真都是徒劳吗?”
洛子音没有再理会浦晴雪,径自进了房间。她感觉不到浦晴雪的失落与难过,更是无法感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那里是一方冰城,就连她自己,也只能触摸到一片凉薄。
洛子音任由流萤替自己梳洗干净,流萤虽然吃惊于洛子音的伤口愈合的如此之快,然而看着洛子音那冷冰冰的样子,流萤终究还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收拾妥当之后便自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