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便要先看秋水宫是何种言辞了。”洛子音轻轻将茶杯放回了桌上,语气清冷。
洛千城对江湖势力纠葛不甚熟悉,却也知道秋水宫与千机阁之间并没有仇怨,想来也不会在洛顾阳之事上平添阻碍,便微微点头,没有言语。
洛南寻与花秋月入夜了才披星而回,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与西北独有的风尘气味。
二人扑了扑衣衫,才推门进来,见洛子音正与洛千城正在弈棋。
“如何?”洛子音并未抬头,反而淡淡的问着。
花秋月反手关了门,将门外的嘈杂声响隔了起来,却是摇了摇头,“这些时日涌入林城的各路人马实在太多,一时间难以探查。”
洛子音并不意外的点点头,在这偌大的林城中仅凭几人寻找洛顾阳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是不管多艰难,还是要继续查下去。洛子音飞快的又落了一子,单手托腮,冷声说道,“流萤在四方偶然发现了洛顾阳的踪迹。”
“四方?”花秋月闻言倏然抬眸,有些不解的看着洛子音。
洛子音点点头没有解释,反而继续说道,“明日你便去四方守株待兔。今日他去了似有所求,却求而不得,想来明日应该还会前往,若是看见了你便悄悄跟着他,看他住在何处,莫要打草惊蛇。”
花秋月将洛子音的一番话记在心里,洛南寻却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我呢?”
“洛首领明日便继续查下去吧,若是洛顾阳不去四方,在林城中也会留下别的痕迹。”洛子音又不假思索的落下了一子,淡淡的说道。
洛千城见状却摇了摇头,“你这般落子未免太过冒进了。”
“那又如何?”洛子音将将手中的棋子都丢回了棋盒,却是冷声下了逐客令,“今日便下到这里,都早些歇息吧。”
洛千城一怔,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容,着实不知道洛子音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却也不欲惹她不快,便点了点头,和二人一同退下了,“那你今日也早些休息。”
“小姐,”流萤替洛子音小心的梳着头发,似是想要劝一下洛子音。
洛子音却摆了摆手,止了她的话头,反而出言问道,“林清河大婚还有多久?”
“今日是初六,还有八日呢。”流萤歪头想了一会儿,便应道。
“嗯。”洛子音淡淡的应了一声,却不再多言。
流萤替洛子音梳洗了一番,便也退了下去。洛子音守在窗边,这客栈不是什么上好的客栈,就连窗子也是小小的那么一扇。
洛子音将窗子打开,却是先有一股灰尘飞了进来,洛子音眉头一皱,袖子摇了摇,却依旧没有关上窗户。
清冷的月光幽幽的照了进来,一些极细的灰尘飘忽着,也被照的无所遁形。洛子音向外看了看,只是这扇小窗子也着实看不出什么,便只能作罢。
躺会了床上,流萤已经更换了新的寝具,洛子音虽有些不自在,却也能忍受。只是睡得却极其不踏实,不知为何,整个人都像是悬在空中,飘忽不定。
突然许久没有出现在她梦中的阿哥,今日便这般出现了。她看见那决绝的脸庞,不复温润,毅然决然的跳下了万仞山峰,不顾身后的自己苦苦哀求。
她看见了年轻的女子握着一女婴的手,身上团团的内力缓缓疏散,却是不知去向了何处。那女子忽然转过头,洛子音瞬间惊醒,那是阿娘,她只在画卷上见过的阿娘。
月光已经变作了日光,依旧是那么细细的一束,却足够明亮。
洛子音心中突然一阵恍惚,自解了热毒之后,自己有多久没有梦到过阿哥了,而阿娘,更是自己出生以来从未出现在梦中。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胸口的跳动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洛子音不懂,迷茫。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却是流萤端了热水进来。
“小姐,您昨日睡得可还舒坦?”流萤见洛子音醒了,便将面盆端了过来,替洛子音净面。
“嗯。”洛子音淡淡的应着,却是又问流萤,“千机阁有回信吗?”
“没有。”流萤替洛子音擦了擦脸,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流萤,你知道万仞山下有什么吗?”洛子音眸光飘忽,不自觉的便问道。
流萤闻言端着水盆的手一顿,差点将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她吞了吞口水,颇有些害怕的问道,“万仞山?小姐怎么又想起来问这个了?”
“你只说便是了。”洛子音皱了皱眉头,却是一边给自己上着易容妆,一边冷声说道。
流萤忙点了点头,“万仞山是千机阁的禁地,不止是因为千机阁有门规所言,不让深入。更是因为那里杀阵遍布,迷雾丛生,一入其中,再难生还。”
“可是这些年真的有人去过吗?”洛子音描着眉毛的手一顿,突然问道。
“这……”流萤突然一愣,却是摇了摇头,“有千机阁的门规限制,又没有人愿意去寻死,自然是无人去过的。”
洛子音眸光飘忽,却是将手中的东西一放,回眸看向流萤,“阿哥的尸骨在万仞山中,我要把他带回来。”
“小姐,可是还从来没有人能找到去万仞山的路呢。”流萤有些犹豫的说着,“您以前也看过,从千机阁山下看,根本没有万仞山山脚啊。”
洛子音摇了摇嘴角,却是坚持到,“你让流年派人查探万仞山,我不相信找不到什么入口。”
见洛子音态度坚决,流萤便只能应了。洛子音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信,“你将这信一起传回千机阁,加急。”将那信笺盖上了怀中的印章,洛子音才递给流萤。
“是。”流萤忙拿了信,作势便要跑出去。
“等等。”洛子音突然叫道,“易了容再出去。”
流萤恍然,任由洛子音在她的脸上四处描画,片刻功夫,便换了一个人似的。流萤照了照铜镜,却发现和昨日那相貌一模一样,这才拿着信,飞快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