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玄舒沉默半晌,见洛子音面上的红潮渐渐退散了下去,不由得上前替洛子音把起脉来。
“看这模样,热毒像是要散了,你便先离开吧。”浦玄舒眸子动了动,沉声说着。
苏离微微一愣,却是了然浦玄舒的意图,他与洛子音之间有着藕断丝连的关联。一方面他为着洛子音会因为他心绪起伏而暗自开怀,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忍下对洛子音冰冷相对的痛楚。
他微微点头,虽然不舍,却还是慢慢松开了紧抱着洛子音的双手,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洛子音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体内经脉的灼烧感也在缓缓褪去。意识渐渐地回拢,洛子音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这才缓慢地睁开了眸子。
入目所见,却是浦玄舒那略显沉重的面容,洛子音微微一愣,却又感受到了身下的柔软。洛子音眉头不由得蹙起,她记得晕倒时是在门口,也吩咐过流萤不要叫她,却是不知怎么会到了床上。
“浦谷主。”洛子音眉头紧紧地蹙着,声音无比沙哑。她支着身子想要起身,却发现原来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湿透。
“你怎么在这?”洛子音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虽然好了些,却依旧还有着几分沙哑。
浦玄舒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流萤听到了声响,猜测你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妥,便寻了我来,却不想你果真是出了事情。想必如今你也已经发觉了,你体内的热毒再次发作了。”浦玄舒撒了一个小谎,只是后面一句的声音中不乏沉重地警告意味。
洛子音愣了片刻,却是微微点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过房间之中,却一无所获。她在昏迷之中隐约的感觉到一个宽厚又温暖的怀抱,以及那温柔的声声安慰,不像是浦玄舒能够做出的举动。只是房间中除了浦玄舒之外再无他人,洛子音不由得疑惑不已。
见洛子音这幅模样,浦玄舒又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出言唤道,“音丫头,”
“劳烦浦谷主了,”洛子音连忙收了目光,将心思回拢,却是轻蹙着眉头,“这的确像是热毒发作,只是不知,为何又会这样?”
“是玉骨花药效过淡了才会如此,你若是心绪起伏过大,便会牵动热毒。”浦玄舒对着洛子音,却是没有同刚才与苏离所言的那般详尽,只是告诫了洛子音不要有过大的心绪起伏。
洛子音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懵懵懂懂地点了头,自己最近一直都是心如止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什么心绪起伏。只是浦玄舒如此说了,她便也照着他说的应了。
“可有根治之法?”洛子音倏然眉头动了动,又突然问道。
浦玄舒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前来看,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你散了这一身的内力,热毒也会随之消散。”
“绝无可能。”浦玄舒话音刚落下,洛子音便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自己这一身的内力,还要用来找朝廷复仇。若是没有了这一身的依仗,自己还要拿什么在江湖中立足。
浦玄舒闻言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知洛子音如此执拗,却也依旧要告诉她这个方法。
听得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浦玄舒又上前仔细地叮嘱道,“那你便切记不要有什么心绪波动,否则你那一身的内力也撑不过那几次热毒的发作。”浦玄舒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要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让我去寻找其他的办法,你如今,已然是药石无医了。”
洛子音点点头,她自然会拖延时间的,至少要等到大仇得报。
浦玄舒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好生休息吧,虽然你身体较之从前坚韧,这热毒却也是来势汹汹。”
洛子音也觉得浑身上下的筋脉都透着疲惫,许是热毒已经太久没有发作了,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以为自己痊愈了,将热毒之痛抛诸脑后,此时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作痛。
洛子音轻轻点头,浦晴雪见状便转身离开了,“浦谷主,我便不远送了。”洛子音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
直至浦玄舒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洛子音才忽然吐出一口浊气又瘫倒在了床上。方才那说的几句话,竟然已经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身上的衣衫还无比黏腻,还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息,洛子音眉头蹙起,突然又听到了轻盈地脚步声响起。
“小姐,”流萤轻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洛子音身上原本洁净的衣衫此时已经染上了层层的血污,流萤看的鼻子一酸,原以为小姐已经不用再遭这些疼痛了,只是不想……
洛子音此时感觉无力感一阵阵地袭来,她动了动手,却是有气无力的说着,“流萤,帮我换身干净的衣服。”
流萤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洛子音这般柔弱的声音了,眼眶倏然就红了起来。强忍着眸子的酸涩,流萤却是动作飞快地替洛子音换了一套舒适的中衣。
“我累了,先歇下了,晚宴就此取消吧。明日行程依旧,时辰到了记得叫我。”洛子音头脑中困倦的感觉越来越重,两只眼皮不住地打架。终于洛子音轻声吩咐了一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萤轻声应了,却是觉得此时天色还亮,她想让洛子音睡得舒服些,便替洛子音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又拉上了床边的帷幔,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如何?”流萤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见苏离依旧站在院中那棵老树下,身上寒气凛然,眸子中却不乏担忧。
“小姐许是累了,如今正睡得昏沉呢,便连晚宴也已经取消了。”流萤轻声地回禀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没有提起您。”
苏离眸光一闪,却是有了几分庆幸,和落寞。他站立了片刻,“好。”苏离清冷的话语碎在风中,随着他的大步离开而缓缓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