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见洛子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守着暗狱的侍卫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明明流年护法传告他们阁主明日才会来审讯,不知怎么今日便披着晚霞来了。
洛子音轻轻点头,示意侍卫将暗狱之中的油灯燃起,便吩咐他们离开了。
两位守着的侍卫连忙退下,却是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明明阁主长得那般的倾城绝色,他们却每瞧见一次,便更感觉到心寒几分。
暗狱中久不见日色,永远都是阴森诡异的无尽黑暗。洛顾阳在这暗无天日之中过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几日时光。
原本以为云卿的死,就是撕心裂肺,痛心断肠。如今他才恍然,这看不到尽头的麻木日子,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他终究还是自私的吧,洛顾阳生平第一次居然这般想着。
就在洛顾阳不知今夕何夕,要被这无尽的黑暗逼迫疯魔之时,突然一抹熹微地烛光,幽幽染起。
他眸子中闪过一抹绝望的惊喜,却是瞬间质问道,“谁?”已经几日不曾说话,几日不曾饮水,洛顾阳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习武之人顽强的生命力,给了他生的希望,却又让他感到孤寂的绝望。
“洛顾阳,好久不见。”洛子音清冷的声音在幽邃的暗狱中响起,似是来自那更深不见底的地方。
洛顾阳听闻她的声音,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一朝行差踏错,自己竟然因为这个与云卿形神俱似的小丫头,落到了如今这般的天地。
洛顾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听着那渐渐走进的脚步声,终于在他面前停下,洛顾阳却始终不语。
“我千机阁这暗狱如何?”洛子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却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她那棱角分明的面庞,在这幽幽烛光的照射下,更添了几抹凉意,与妖冶。
听得洛子音的话音落下,洛顾阳这才缓缓睁开了眸子。再没有从前那温润机敏的模样,却更似是年近古稀的老人那般浑浊。他的嘴角干裂,上面裂了巨大的口子,此时在渗着鲜血。
洛子音不想,短短十数日不见,洛顾阳便迅速地瘦削了下来,不供水米,暗无天日,磨没了洛顾阳那初见时的丰神俊朗,反倒是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形容枯槁的模样。
“名不虚传。”洛顾阳沙哑的声音在幽深的暗狱之中响起,似是指甲划上木板那般恼人的声音,有些难以忍受。
身为凤陵城的城主,洛顾阳自是熟知千机阁所有的事物。而暗狱,是先祖为了惩治那些背叛于他,暗中与朝廷勾结之人所设,穷尽凶恶,带着死亡的绝望,果真是令人闻风丧胆。
洛顾阳说着,浑浊的目光中倒映着洛子音那倾城的容颜。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出尘绝艳。像是仍未少女的云卿,从那画中走了出来,惊艳了他的一生。
“多谢夸奖。”洛子音嘴角依旧是勾起那抹清浅的嘲弄笑容,洛顾阳这幅模样,着实也是可怜,只是洛子音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并没有一丝悲悯的神色,声音如若寒冰。
其实说来,洛顾阳半辈子都居于凤陵城中,暗中布局,过得也撑得上顺风顺水,没有遭受过什么大的劫难。
只是不想,洛子音按照洛子期的指示,突如其来地闯入了凤陵城,却是给了洛千城可乘之机,逼得他不得不入世。
然而到了尘世中,洛顾阳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又被洛子音同苏离合着摆了一道。而后坠入了这果真如同是阿鼻地狱一般的无间暗狱,等着他的是十数日难以窥见的黑暗与孤寂。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层层地击破了洛顾阳的心理防线,让原本养尊处优的洛顾阳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便要容易上许多。洛子音心中这般想着,手指轻轻划过腰间的印鉴。
她勾唇一笑,却是后退几步,拿了火折子,又将悬挂在石壁上的蜡烛燃起,原本幽暗的暗狱显得明亮了几许,却依旧逃不出那阴森的笼罩。
“不知道,关于那方城主私印,如今你可是有什么同我想说的?”洛子音侧身对着洛顾阳,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烛光的照耀下投下一抹剪影,出奇地动人。
到了如今,光是看着洛子音那酷似云卿的面庞,洛顾阳仍然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除非你放我一条生路,否则便会有人拿了那私印,破了那万仞山的大阵。”洛顾阳回过神来,却是眸子紧盯着洛子音,发出了桀桀地笑声。
他渴望活着,即使是处在如今这濒死的绝望里,洛顾阳仍然打算用他手中唯一的砝码,换取自己一条生路,哪怕是对着这样一张面庞。
洛子音眸光一动,却是突然转过身来,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洛顾阳,突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语气凉薄地说道,“没想到你到了如今这幅模样,还守着那点秘密不撒手。”
洛顾阳沉默不语,低垂着眸子。额间却是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在赌,赌洛子音一定会以千机阁为重,赌她一定会为了私印给他一条生路。只要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洛顾阳眸子中闪过癫狂的神色,却在突然扫到洛子音腰间之时戛然而止。
他瞳孔紧缩,眸子中是满满地不可置信。
洛顾阳那双浑浊的眸子突然起了血红之色,他拼命地上前抓住那精铁打造地牢笼,手臂拼命的摇晃着,似是想要破牢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洛顾阳突然疯魔,癫狂似的嘶吼着,沙哑的声音刮磨着人心。
“你怎么可能拿到城主私印?你怎么可能?”几番嘶吼渐渐地消耗没了洛顾阳的力气。他慢慢的抓着铁栏滑下,喉咙中溢出了痛苦的低吼。
然而随着洛子音越走越近,那形状越加分明,洛顾阳眸中的神采渐渐地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