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流萤便又来敲门询问要不要传膳。
洛子音轻点了下头,却是眸光微闪,“准备两碗参汤吧。”
“怎么了?”洛子期忙上前探了探洛子音的额头,语气中带了几分关怀。
“没有,你昨日没休息好,我陪着你补一补吧。”洛子音忙躲开了洛子期伸来的手,强扯出了一抹笑容,语气依旧清冷。
然而在洛子期听来,却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洛子音的动作并没有让他收回手,反而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宠溺道,“好。”
流萤得了命,便连忙下去将晚膳传了进来,因为参汤是洛子音临时起意,一时半会儿倒是还呈不上来。
“阿哥,你不必和我一同用这个的。”洛子音看着他面色平静地夹起一口菜蔬,毫无波澜地咽了下去,眸色不由得深沉了几分。
洛子期笑了笑似乎是并不觉得这几乎所有有味觉的人,都会觉得无比难以下咽的东西有多么的难吃。
“阿音喜欢吃的,我也喜欢。”洛子期嘴角勾了勾,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带着宠溺。
他说的云淡风轻,然而只有他自己心中深沉地知晓,只有自己谨记这个味道,才能知晓阿音如今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
洛子音咬了下嘴唇,眸光深处划过了一抹浓稠不分明的迷雾。
她胃口原本就小,此时又不想洛子期陪着自己吃下这么难吃的东西,洛子音只用了两口便停了筷子。
流萤飞快地将残羹收了下去,又换上了一壶新茶。
此时外面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隐隐能听到夏蝉幽鸣的声音。
“等下叫人将夏蝉都打下来,省得扰了你的睡眠。”洛子期眉头微微蹙起,掀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
洛子音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轻抿一口清茶,柔声道,“听着蝉鸣,才能有些盛夏的气息,这几日精神不济,睡得倒也昏沉,不必多此一举了。”
“也罢,便听你的。”洛子期无奈地笑了笑,抬手饮了口清茶,声音清润了几分。
“小姐,参汤。”洛子期话音刚落,流萤便端着一托盘,步履稳健地飞快走了进来。
“好。”洛子音眸光微微一闪,手腕微微抖动,那瓷瓶便滑落到了掌间。
流萤轻点了下头,忙将两盏参汤放在了二人面前,一人一盏。
洛子期随手端起了一盏,正要顺从洛子音的心意一饮而尽,却不想右手被她轻拉了下。
“怎么了?”洛子期将茶盏放下,转眸不解地看向了洛子音。
洛子音手腕一翻,洛子期正瞧见她莹白的手掌上托着一个精致的瓷瓶,便皱了皱眉头,“这是何物?”
“是浦谷主给我的丹药。”洛子音清冷的眸子微微一转,说辞张口便来。
说成是浦玄舒所赠,他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怀疑了,“阿哥这几日神色颓靡,用了这药或可好转一些。”
洛子期不疑有他,便接过瓷瓶,将里面成色极佳的药丸。
刚一揭开瓶塞,洛子期顿时觉得一股清新药香扑鼻而来,霎时间便觉得神清气爽,这几日来的疲惫感都消失不见。
这般神奇的药效,不由得让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如此神奇?”
“浦谷主新研制出的药方,便给了我这一瓷瓶,药效十分不错,下次还要厚着脸皮找浦谷主再讨一些才是。”洛子音嘴角轻勾了一下,神色淡然地说道。
她越是将这丹药说的不值一文,阿哥吃下的可能才越大,若是将这丹药的背景悉数托出,那么阿哥绝对会固执地将这万古大还丹留给自己。
果然,听得洛子音如此言语,洛子期心中的抵制便少了些,虽然他也觉得如此丹药不会轻易得到,但他毕竟不通药理,不知晓此物究竟是如何的难得。
他轻轻将丹药捏起,越离得鼻尖进了,洛子期越能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只觉得浑身都舒缓了些。
轻薄的嘴唇微微张启,小巧的丹药便顺着滚入舌尖。
入口即化,清亮的气息在唇齿见荡漾开来。
洛子音眸子深处一抹显而易见地欣喜传来,她一边端着参汤递给了洛子期,一边冲着站在房门处的流萤微微点头。
流萤见了她的动作,便忙跑了出去。
洛子期唇齿之间的清凉感觉久久不散,他接过了洛子音递来的参汤,浓厚的参汤,带着舌尖化开的丹药,顺着喉间缓缓而下,变成了一道浓烈的热流。
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却是丝毫没有怀疑洛子音。因为不论洛子音给他奉上什么,哪怕他明知是穿肠入骨的致命毒药,洛子期也会想都不想的一饮而尽。
洛子音面色依旧淡漠地盯着洛子期,然而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自觉得便微微蜷起的手指,都暴露出了她心中隐隐的不安。
先祖没有理由会坑害后辈,苏僮也肯定了这丹药服下去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然而毕竟是仅此一颗的难求之物,服用之后究竟会有什么症状谁都无从考证。
洛子期面上迅速升腾起一片酡红,额上也凝聚了细密的汗珠。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洛子音此时已经能清晰地看见他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阿哥,怎么了?”洛子音心中瞬间变得焦急不安,忙上前扶着隐隐打着颤栗的洛子期,焦急地问道。
洛子期此时的意识已经搅成了一团浆糊,身体也不瘦他的控制,他甚至不能抬一下手,意识也浑浑噩噩地什么都分辨不明。
他只能听到耳边有隐隐地嗡嗡的声响,目光中也能看到洛子音模糊的面容上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都听不清她究竟对着他在说些什么。随着热流流向丹田,洛子期的意识便消散了。他轻微地翻了下白眼,便一下子晕了过去。
“阿哥!”洛子音大惊失色,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洛子期安稳地扶在了怀中。感受着他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洛子音面色却越来越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