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朕一直心系想要促成江湖大族与京城高门之间的联姻,可惜了洛姑娘与徐公子已经有了婚约。”梁帝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却是又将眸光放在了苏离身上。
“苏宫主也是江湖少有的青年才俊,这京城中佳人却也不少,不若苏宫主瞧瞧,看上了哪家的小姐,朕便给你做个主,指门婚事。”梁帝笑了笑,却是打起了苏离的注意来,一双略显昏涩的眸子染上了一抹不甚清楚的笑意。
一众闺秀闻言不由得都娇羞起来,却是坐的笔直,眸子中也满满地含了一抹秋水,想要吸引到苏离的眸光,毕竟苏离一表人才,气势逼人,又是秋水宫宫主,地位怕是只有梁帝压上一二了。
苏离闻言,一双冷清的眸子倒是果真如梁帝所言,在众闺秀中打量了一番,然而过了片刻,他却缓缓地收起了眸光,不着痕迹地在洛子音身上掠过。
洛子音心中一颤,却听得苏离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来,“梁帝还是少操些闲心,多关心关心政事,这天下便也不会如此民不聊生。”
此言一出,登时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江湖势力中的人没有想到苏离如此就掀开了遮在朝廷与江湖中间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如此狂妄之语,已经可以断定就是引战了。
“满口胡言!”梁帝冷喝一声,却是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案桌上准备地精致菜肴霎时间便溅的四分五裂。梁帝身体被气的不停地抖动着,面前冠上的玉珠也四下抖动。
“哗啦”一声,整齐地声音响起,梁帝身后的侍卫皆是将手中长刀拔出,围绕着殿中的侍卫也皆是有了动作。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而在朝堂中的官员,皆是手指抖得都拿不动杯子,杯中的酒满满当当地全数溅了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将头垂下了桌子,生怕在此时触了梁帝的霉头。
“当真放肆,正和殿中,岂容得下你这般大逆不道的诳语?”倒是沉柯,一双诡异的竖瞳微眯了起来,半张黑色金属面具下,倒是让人窥不清她的神色。只有那沙哑略带残忍的声音,能听出他隐隐的愤怒。
梁帝身后像是聚集了巨大的风暴一般,面色阴沉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即使他在朝堂之上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风大浪,然而这几年朝局渐稳,已经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了,他几乎一时间忘记了要如何做出反应。
“这位瞧着倒是眼熟,”苏离丝毫没有将沉柯放在眼中,万事已备,只欠东风,而这场东风,他已经没有那么久的时间去等了。苏离眸光明灭不定,淡漠地瞥了一眼沉柯,“瞧着倒是与千机阁那位护法甚是相像。”
洛子期眸光一冷,如今千机阁还没有做好同朝廷决一死战的准备,苏离未免太过急切了。
沉柯闻言身上的气焰不知为何突然消了下去,默默无声地又坐了回去,大殿之中陷入了新一轮的沉寂。
众大臣心中不由得皆是打起了鼓,原来这个空降的左丞相,竟然还与千机阁有此瓜葛吗?
梁帝面色越来越阴沉,却倏然向卸了气一般,缓缓坐了下来。他身子微微向后,微微倚靠在身后龙椅的靠背上。而那个靠背,仅仅只是为了美观,从它被设计出来之后,还没有哪个皇帝会靠上一次。
“朕瞧着天下都是政通人和,你却说是民不聊生,若非是江湖错乱,屡屡生出动乱,如何能闹得民不聊生?”梁帝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却是倏然伸手将眼前的珠帘拨到了脑后,露出一张略带皱纹的怒容。
“朕看这江湖势力,是该就此消失了。”梁帝冷喝一声,眸光淡漠地扫了一眼大殿右侧坐着悠然自得江湖侠客,“若是从此再无江湖,便再无厮杀,天下便都会如京城一般,政清人和!”
政清人和四个字,梁帝几乎是喊着说出的,这便江湖人面上都是脸色一变,旋即互相看了几眼,皆是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抽出了形形色色地武器,皆是短刀短剑,金丝软剑,便于藏匿的那种。
行走江湖,都是在刀尖上饮血,如何就那般放心地将所有武器都被人收缴了上去,哪个不会自己暗自留上一手。
“唰”地一声,软件一下将桌上地碗盘劈碎了开来,执剑之人不屑地瞧了一眼梁帝,而后眸光冷冰冰地扫向对面的大臣。
“若是没了你们朝廷这些坐在金銮殿,喝着百姓血的走狗,百姓如何能活得那般残喘劳累。”一身形粗狂的大汉冷喝一声,洛子音瞥了眼,却是觉得眼生,想来是最近江湖中不知如何兴起的势力。
自梁帝说出那句话起,便已经昭示着朝廷与江湖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次被提了出来,即便是坐在一个殿中,江湖人依旧还是江湖人,京城官员依旧是京城官员,和解?尊重?谁看谁没有那么一丝优越感?哪就能如此轻松地互相认同了?
侍卫们身上的弦紧绷着,这在殿中的,可是大半江湖中顶尖的高手,绝不是他们这些仅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所能匹敌的。
身后渐渐起了细密地冷汗,却是不着痕迹地向梁帝身旁移动着,不论如何,都要保全皇帝。
大殿中渐渐响起了压抑地哭声,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员与家眷何时见过如此打杀的情景,都是玩的杀人不见血的勾当,又有哪个真正的拿过刀?
此时见了那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心中都是涌起了浓重地畏惧来。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方才还是暴怒的梁帝,此时却倏然平静了下来,他冷笑一声,却是缓缓起身,将挡在身前的侍卫缓缓拨开,“诸位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哪个都有杀人的本事,朕与你们拼杀,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只是诸位以为,若是没有完全的准备,若是没有其他的布局,朕怎么会如此放心的将自己的性命置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