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洛子期下了马车之后,便直奔这一行车队中,最大的那辆马车,温润又略显焦急的声音传了进去。
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徐明桓倏然睁开眸子,眉头向上一挑,眸中精光闪过,像是潋滟了山河星海一般瑰丽而壮阔。
“洛阁主,”徐明桓倒是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嘴角只一抹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巫族圣女可与你同行?”洛子期顾不上其他,只焦急地将眸光看向他身后。
徐明桓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一抹遗憾之色,“却是不巧,圣女她不喜欢京中风景,此时正留在淮城万剑山庄中。不知洛阁主,可是有何事?”
洛子期眸光微凉,他根本便不信徐明桓会不知晓阿音这情形,他如此言语不过是为了重新提起婚约一事罢了。
略显脏污的衣袍下,洛子期的手指紧紧地缩成一团,“阿音如今怕是不好,但求巫族圣女能够救上一命。”
徐明桓此时面色终于有了变化,突如其来的惊骇自眼角蔓延,“洛姑娘?洛姑娘毒性发作了?如今可是身在何处?”
“便在身后。”洛子期随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语气急促又略显焦急。
“既是如此,洛阁主快些上马车,随我一同回万剑山庄,明桓必定说动圣女尽快为洛姑娘医治。”徐明桓眸中恰到好处的惊骇之色一闪而过,凉薄却是直达眼底。
洛子期忙不迭地点头,却正转身向马车走了两步之时,突然听见徐明桓略带游移的声音响起。
“明桓与洛阁主所做之约,应该还算数吧?”徐明桓眸光一怔冷光流转,面上虽然隐隐带着焦灼,口气不知为何,暗藏着一抹漫不经心。
“自然,是作数的。”洛子期瞳孔骤然紧缩,却是咬牙说着。这于他,是莫大的耻辱,于阿音,不知是喜或忧。然而如今她性命堪忧,却是无论如何都顾不上这些了。
徐明桓闻言眸子中这才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欣喜,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连忙说道,“即刻回万剑山庄,全速启程。”
随着徐明桓一跃上了马车,他那一片天青色的一角便也在洛子期眸子中消失不见。
洛子期眸光喑哑,却是紧握了握拳,当即也飞快地上了马车。
果然如同徐明桓所言,这一路上都没有多作停留,全速向着万剑山庄前进,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光景,便瞧见了万剑山庄外秀美的景色。
洛子期一颗提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洛子音自始至终都没有清醒过,便连呼吸也是越加清浅,不能让人察觉,若非是她手腕处每隔上一段时间便能传回的微弱脉搏,洛子期便真要以为她就此去了。
一路上也有着飞鸽向洛子期递着消息,朝廷那一夜之后,皇家像是沉寂了一般,丝毫不提此事,如此平稳地过了一日一夜。
再次晨光熹微之时,各个主城,却皆是传来了朝廷禁武的诏令。各个城市之间,不知从何处,一夜冒出来甚多的精兵与暗卫,凡是发现有习武者,尽皆抓捕入狱。
搞得如今江湖中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如今这诏令才过一日余,朝廷便收回了许多城市的绝对控制权,这些便是没有江湖势力驻扎的城市,防御本就薄弱。朝廷一派精兵与暗卫,为数不多的江湖闲散人士自然是不能匹敌,直接便沦陷。
倒是那些江湖势力植根甚久的城市,西北之域,宁家所在,如今徐家所在的淮城,如此等等,便是没有那么轻易地能被朝廷收回,一时间倒是形成了割据之势。
“阁主,到了万剑山庄了。”织羽在马车外声音轻柔地说道,洛子期却依旧是兀自不理会她。阿音一日不好,他便一日无法放下心中的隔阂。
马车内久久没有声音传出,织羽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尴尬与苦涩。
流年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刚欲开口替她解围,便听得徐明桓温润地声音响在了身后,“洛阁主,此番你虽原来是客,只是如此特殊时刻,徐家却是不得不多加防范。毕竟皇家暗卫无所不用,你心思焦虑,难免被人钻了空子。”
他顿上一顿,又接着说道,“你看可否下车一遭,让侍卫替你仔细巡查一遍,免得遭了朝廷的道。”
洛子期眸子倏然一缩,黑雾缓缓凝聚,便是织羽与流年面上都不由得浮现了一抹愠怒。
徐明桓此话说得客气,然而实则却是根本放心不下千机阁,变着法地想要搜查一番罢了。千机阁素来声名在外,江湖赫赫有名的势力,何时受到过这种欺辱。
就待织羽压抑不住心中怒气,想要驳斥一番徐明桓之时。
洛子期温润的声音却隐隐传了出来,“那便有劳徐公子了,就在此处搜查,也且叫我千机阁侍卫学上一学,瞧瞧是哪里做的不如徐家侍卫。”
如今尚有求于徐明桓,只检查一遍车马,又有何碍?
徐明桓温润地一笑,丝毫不介意洛子期微微地刺了他一下。
只是待洛子期掀开车帘,他抬眸看见了正如冰雪一般冷清安睡的洛子音之时,心中又倏然划过了一抹疼惜,“又洛阁主镇守,此处自然无碍,便也不再检查,免得扰了洛姑娘清净。”
听得徐明桓如此言语,洛子期面上的冰冷才微微缓和了些,他能感觉到徐明桓对于洛子音的善意,这也是为何他对二人的婚约没有过多排斥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他还是希望搜查地快些,阿音的病症,他不想耽误在这些不必要的时间上。
徐明桓倒是真的遂了他的愿一般,飞快地检查一番,马车便又行驶了起来,即便入了山庄内,徐明桓也没有对马车速度做出丝毫的限制。他此时打马跟在马车身旁,“方才多有得罪,全是按章行事,还望洛阁主莫怪。明桓已经告知巫族圣女在院落直接等候,必不会耽误救治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