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北和城正东门便搭建起了粥棚,与简易的粮仓。
饥饿了数日的难民站在远远的地方瞧着,却碍于侍卫的威严不敢上前。
当天边日色渐明之时,软糯的粥香便远远地传了出去,原本就饥肠辘辘的难民对食物的渴望更加痴狂,即便有着侍卫的阻拦,也已经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要挤,千机阁准备了充足的食粮,人人有份,”侍卫们见这情况渐渐有些失控起来,忙站在了高台上,朗声喝道。
这一声夹杂着内力的清喝的确给起了些效用,不过片刻之后场面便再次躁动了起来。
侍卫无法,只能专门安排了人进行引导,如此才算将队伍缓缓地稳定了下来。
虽也有几个不识抬举的想要越过队伍,却被侍卫轻而易举地收拾了。
从古至今,用拳头说话,都一直不失为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当粥香远远地传出之时,千机阁开仓放粮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难民们难得的吃上了一餐甘甜的热食,心中对于千机阁也感恩戴德了起来。
北和城中不乏巨富商贾,虽有一毛不拔之流,却也有广施恩德之辈。从前迟迟没有举动,也是怕压了千机阁一头。
如今有了千机阁带头,他们也纷纷开了自家粮仓,加入了千机阁放粮的队伍来。
只是放粮一途终究还是流于表面,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难民问题。如何更好地安顿难民,不致使其在北和城中暴乱,扰了百姓安生,还是让洛子期苦苦思索了一夜,都没能想出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过了辰时,洛子音才悠然醒转,昨日胡思乱想,想得时间久了些,也不知到了何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洛子音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间,越发觉得疲乏。
流萤正在外间小心地洒扫,听见声响,忙进来伺候起洛子音来。
“小姐,您醒了?”流萤上前,柔声说着。
“嗯,”洛子音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也略带沙哑。
“呀,小姐,您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没休息好?”待洛子音抬起头,流萤这才瞧见她的形容,却是被吓了一跳。
原本洛子音面色莹白,却是白里透红,像极了鲜嫩的桃子。
然而如今她面色却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无比,甚至还隐隐透出些灰青色,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泛着一丝死气。
就连素日里扑闪着,空灵艳丽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灰败之感,无端地便少了几分灵气。厚重的青黑色眼圈在她苍白的面上更加明显,一副精神极差的模样。
洛子音微微蹙了蹙眉,却是不想再赖在床上休息,执意起身。
流萤无法,只能帮洛子音梳洗起来。
待她梳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时,自己也被自己那副形容吓了一跳。
“这……”洛子音眸光微闪,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苍白的面上。
自己如今精神越加匮乏,便牵扯的面色也难看至极。
洛子音心中有了解释,却是摇头苦笑。
“上些粉吧,遮盖着些,莫教阿哥瞧出些什么不对来。”洛子音无奈地放下了手,一双本该飞扬的眸子却是如同古井一般的波澜不惊。
流萤顺从地点了点头,拿起了脂粉在她面上涂抹起来,心中却是抑制不住地心疼。
她才眼瞅着小姐好上了,怎么突然又成了这副模样,“小姐,待用过了早膳,还是再歇会儿吧,若是气色再差些,脂粉怕是也遮不住了,迟早要被阁主瞧出来。”
流萤心知洛子音的顾虑,便搬出了洛子期压一压她。
果然,洛子音虽默不作声,却也轻点了下头。
二人正说着洛子期呢,突然便有个小侍女来禀告,“圣女,阁主正往院子赶来。”
洛子音知晓,便挥手示意让她下去。
流萤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片刻完成。洛子音瞧着镜子,见瞧不出什么不对,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放下小镜子,便又有侍女进来通传,“圣女,阁主到了。”
洛子音这便忙起身迎去,一边跟流萤吩咐着,“去传早膳吧。”
洛子期推了门,虽是瞧出了洛子音面上似是涂抹了脂粉,却也只当是她今日突然起了性质,便也没有多想。
“流年递回了消息,城东开仓放粮进展的颇为顺利。”因着洛子音时时挂念着此时,洛子期便将消息说与她让她宽心。
洛子音闻言倒是的确轻松了些,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流萤便穿了早膳上来。
只两样主食和几个小菜,洛子音点了点头,对流萤颇为满意。
用过早膳之后,洛子期略坐了坐,便又离开。
剩了洛子音一人在房间中,竟是与从前的日子一般无异了。无所事事之时,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与此同时,苏离批示了半天的事宜,这才似是刚将瑶若想起来一般,将她请了过来。
“苏宫主倒是好耐性。”瑶若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凉薄之意。
瑶若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衫,与前两日的落魄倒是不同。面上的面具也被除了下去,论容貌而言,清丽姿色不输洛子音半分。也无怪乎她对于苏离对洛子音如此执着而兀自不甘心。
苏离瞥了一眼她依旧带着的手铐,眉毛一挑,“如此这般对待圣女,倒是苏离招待不周了。给瑶若圣女松绑。”
苏离手中掌握着巫族命脉,又自恃内力深厚,自然是不怕瑶若耍什么花招。
苏叶闻言忙将瑶若捆绑着的手松开,又见苏离使了个颜色,便连忙退了下去。
“瑶若圣女且坐。”苏离眸子微闪,却是虚指了下身下的座位,冷眼看着她。
瑶若冷笑一声,随意地坐了下去。
“苏宫主想问些什么?”瑶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角微微上挑,别有一番风情。
苏离却对此视而不见,面上依旧清冷无比,他轻旋了下手中的茶杯,倏然抬眸望向瑶若,“便从巫族与朝廷的渊源,苏离实在是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