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那冷冽地声音落下,他原地的身影便化作湮灭。
西窗开合了一下,卷起一阵微凉的风,就像是从未出现过此人一般的寂静。
洛子音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却只抓住了他留下的一抹清香。
她所有的坚强与倔强随着苏离的离开一起化作了虚无。
身上的力气骤然间被全部抽空,洛子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凉意顺着轻薄的衣衫直沁心底,洛子音就这般对着油灯枯坐了半夜。
她不希望他恨自己,那样便是还记得自己。
她希望他浑然忘记,就像彼此从未纠缠,也未曾荡起涟漪。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洛子音眼睛缓缓闭上,跌落在了地上。
当流萤第二日来瞧,只见洛子音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由得大惊失色。
“小姐,小姐,”她慌乱地叫着,上前手指颤抖地量了一下洛子音的鼻息,虽然微弱,却滚烫。
她的一颗心还未来得及放下,便又紧接着提了起来。
洛子音身上滚烫,这微凉的风吹了一夜,只怕是寒气入骨。
流萤手脚并用地将洛子音小心地抱在怀中,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她面色通红,眉头还紧锁着。
徐明桓恰在此时寻来,瞧见门未关,轻敲了两声无人应,便径自走了进来。
到了内室,便瞧见洛子音这般模样,眸子倏然转冷。
“徐阳,去请医者来。”徐明桓声音微冷,昨夜里洛子音才说过,今日便成了这般模样,果真是天也妒他吗?
谁都不能从他身旁将洛子音夺走,谁都不能。
“徐公子,”流萤的声音带了哭腔,瞧见小姐这般模样,只叫她心急如焚。
“怎么会变成这般?”徐明桓上前轻碰了下洛子音,那素日里带着清凉滑腻的肌肤此时滚烫的吓人,徐明桓的眸光又阴沉了几分。
流萤摇了摇头,心中自责不已,“昨夜小姐说累了要歇息,不让属下跟着,不想属下今日来叫小姐时,却发现她倒在地上。”
徐明桓闻言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这是洛子音的贴身侍女,他也不能过于苛责,却还是冷声说道,“若是阿音有个三长两短,你难辞其咎。”
“属下自知罪孽深重,只盼着小姐能尽快醒来。”流萤深知罪责难脱,此时满心却依旧只关心着洛子音。
徐明桓静默不语,徐阳带着医者匆匆赶来。
那医者白发苍苍,瞧起来便像是医术了得的模样。
“霍先生,您请瞧瞧。”徐明桓对他态度也算尊重,微侧了侧身子,将床前的地方让开。
流萤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前这霍先生倒像是江湖中声名赫赫的霍宁老先生。
霍宁与浦玄舒医术齐名,却鲜少涉足江湖这些恩怨情仇,难不成是在徐家做了供奉?
若是果真如此,那便真如了小姐所言,徐家也是龙潭虎穴,徐公子的能耐果真不小啊。
正如流萤所想,此人正是名誉江湖的霍宁。
霍宁一眼便瞧出了洛子音情况不妙,面色不由得沉下来了几分。
众人不敢出言打扰,霍宁快步上前,先扒开洛子音的眼皮瞧了几眼,只觉眼珠昏沉,又诊了脉搏,更觉脉象虚浮。
流萤焦急地在一旁守着,徐明桓面色微沉,眸光微凉。
“霍先生,如何?”见霍宁收回了手,徐明桓便忙追问起来。
霍宁面色难看地将诊治的情况详细赘述了一遍,与浦玄舒所说无差。
“须得找到与洛姑娘同宗同源的内力渡给洛姑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神思亏损的问题。”霍宁面色微沉,如此古怪的病症,他也是生平少见。
流萤闻言眸子倏然间瞪大,能够渡与小姐内力的人,便是苏宫主了,莫非小姐是因为这个缘故,才……
她生怕被徐明桓瞧出什么不对来,忙低垂下头,不敢瞧他。
徐明桓却根本没有将眼神放在流萤身上,眉头紧蹙着。
霍宁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不过洛姑娘这次昏迷与身体虚弱,又受了寒气有关,开几幅药汤喂洛姑娘吃下便能缓解。这神思耗空在短时间内应是还威胁不到洛姑娘的性命,不过若是拖得时间长了,那将会如何,老朽也不敢断言了。”
徐明桓闻言心中稍定,轻点了下头,声音也恢复到了原有的气度,“劳烦霍先生了,除了渡给内力一法,可还有旁的方法?”
霍宁摇了摇头,却是叹了口气,“老朽定会尽力,再试试别的法子。”
毕竟洛子音如此红颜,天生便惹人怜爱,便是霍宁已经年过古稀,此时瞧着也不免为她惋惜。更何况以他的医术,已经着实难以碰见什么棘手的病症了,如此有挑战的事情,他还是愿意试上一试。
“有劳霍先生。”徐明桓行了个礼,徐阳便跟着他下去煎药了。
洛子音昏迷不醒,自然便不能前行。
徐明桓下令原地修整,一行人暂居驿馆,倒是难为了南北往来的旅客,路过此处却也没有了歇脚之地。
流萤小心翼翼地拿着汤羹,动作轻柔地将药汤一点点喂进洛子音口中。
靠着霍宁先生开的方子,洛子音还是过了两日才醒转。
她睁开眼睛,还觉得眼冒金星,眼前一阵地天旋地转。
只得又闭上眼睛缓了会儿,才算真的醒来。
徐明桓此时正守在床侧,瞧见洛子音有了动作,心中不由得一喜。
“阿音,感觉如何?”徐明桓声音轻柔,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
“徐……徐公子?”洛子音声音沙哑,大脑中却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也不知徐明桓为何守在自己床前。
流萤也正在一旁守着,瞧见这般模样忙斟了一杯茶递给洛子音,又将这两日的情况细细讲述了一遍。
“我晕倒了?”洛子音微怔,旋即又想起了愤然离去的苏离,心中又开始不可遏制的抽痛。
她眉头紧锁着,额头上霎时间滑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直将流萤与徐明桓二人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