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慌凄厉的尖叫声,自中军帐中传出,与淅沥不停的雨声混在一起。
昏暗的帐内,月色倒映在侍婢因极度害怕而惨白如纸的脸庞上,她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此刻,在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人,漆黑如瀑的长发散乱着,遮盖了半张娇艳面容。
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却是泛着不正常的青紫,眼睛圆睁,眸中一片血红。
强忍着惧意爬起身,侍婢小心翼翼上前,轻唤:“郡主?”
没有回应。
壮起胆,侍婢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
啪嗒。
女子原本放在扶手上的胳膊,突然软软滑了下来,脑袋一歪,藏在长发之下的另半张脸也漏了出来。
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侍女咽了咽口水,再次发出响彻夜空的一声悠长惨叫。
……
与此同时。
京城勇宁候府。
内院的某个房间,有微弱的烛光透了出来,隐隐约约响起低靡的人声。
“绾妹,别害羞,来嘛。”
迷蒙中,战秋凰感觉自己肩头上的衣衫,被人轻轻扯了下来。
哪个狗东西这么大胆,竟然敢脱她的衣服,不想活了?
正常情况下,她早一掌挥过去,像拍苍蝇一样拍死这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混账了!
可此时,她却浑身乏力,头昏脑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她竭力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间以粉色为基调的女子闺房,以及一张放大的男子脸孔。
“绾妹,今夜难得的良辰美景,正是你我亲近彼此的大好时机,你放心,我一定会非常温柔的……”男子一边说,一边撅起嘴,朝着战秋凰的双唇压了下来。
娘之!这是哪个丑八怪,她战秋凰再饥不择食,也不会选择这种货色。
“滚。”
自唇中吐出一字,但明明很有威慑力的口气,却带着一股欲拒还休的娇羞,连嗓音也是柔柔的,软软的。
战秋凰被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吓坏了,不,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声音!
因为常年在边关打仗的原因,她的嗓音虽不似男人那般粗犷,但也比一般的女子要低沉,带着微微的磁性。
她很喜欢自己的声音,不矫揉造作,不嗲里嗲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威严与飒爽。
可刚才那是什么鬼声音?
自己听了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绾妹,你真有意思。滚?怎么滚?”男子低声笑了笑,语气越发轻挑,“我想,你应该也等不及了吧?”一边说,手下一边开始不老实起来。
一股热血直冲脑顶,战秋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男子,从榻上站了起来。
“哎呦!”
男子仰倒摔下榻,发出一声痛呼,不满地看向站在榻前,一脸怒容的女子:“你这女人搞什么鬼,本少爷今天心情好,才来赴你的约,你别给脸不要脸!”
战秋凰没有理会他,借着从窗口透入的月色,将目光移向墙壁上悬挂的一柄长剑。
她快步走到墙壁前,伸手取下长剑。
铮——
长剑出鞘,雪亮的剑锋,反射着清明的月色,以及一张陌生的娇俏容颜。
螓首蛾眉,清眸流盼。
剑锋的倒映下,一双乌亮的杏眸,泛着冰寒的幽冷色泽,小巧的瓜子脸,肌肤白皙柔嫩,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娇小姐。
真是见鬼了,不过是觉得有些困,靠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一觉醒来,物是人非,连容貌都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饶是冷静如她,此刻也不禁满心惶然。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竟是那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绾妹,我知道你生气,不就是前几日,我和那柳家小姐走得近了些么?你别这样,我和柳家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哪比得上与你的感情深厚,要说真爱,我喜欢的还是你。”男子说起甜言蜜语来,真是驾轻就熟。
见战秋凰立于原地不动,以为气消了,于是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绾妹,我对你思念已久,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吧,我真的是忍不住了……”
手,一点点往纤细的腰部滑去,男子隐在黑暗中的眼睛,掠过一抹淫邪垂涎的光泽。
啪!
男子的手被狠狠打落,战秋凰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哪只手碰的?”
“什么?”男子愣了一下,脸色很是不悦。
“我问你,哪只手碰的。”
男子盯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独孤绾,你到底搞什么,本少爷愿意要了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休要再不识好歹!”
目光冷蔑地打量男子几眼,战秋凰道:“罢了,哪只手都无所谓,先斩一只,以儆效尤!”
剑光闪过,鲜血飞溅,同时夹杂着男子凄厉的惨叫声。
一只血淋淋的手被斩落在地,战秋凰半眯着眼,以手擦拭剑锋上的血珠。
剑是好剑,不管是用料还是打造的手法,都属上乘,但明显没有杀过人,饮过血。
没有戾气与血性的武器,就算用再好的精钢,请再好的工匠,对她来说都是一把破铜烂铁。
她喜欢的,是有灵气的武器,是夺过人命,被鲜血滋润过的武器。
就像人一样,需要尝遍风霜,历经生死,在无尽的磨难中成长起来,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既然是把好剑,被当贡品挂在墙上未免可惜。
第一次献祭,正好从面前这个男人开始。
有了鲜血的滋润,原本就锋利无比的长剑,越发锋锐灵透,血珠在剑锋上滑过,顷刻间便消失不见,像是渗入了剑锋,与长剑融为一体。
很好,她喜欢这把剑。
“砰!”
还剑入鞘的同时,紧闭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撞开,明亮的火把,几乎将黑夜渲染成白昼。
几名手持火把的家丁前,站着一名身着浅杏色长裙的女子,女子神色楚楚,对房间里的战秋凰道:“姐姐,你没事吧,屋里发生了什么?”
战秋凰拍拍手,弯下身揪起男子的衣领,将他拖到门口,随手丢了出去,顺便,将那只被砍下的左手,也一并扔了出来:“没什么,不过是个淫贼闯了进来,意图不轨,被我教训了一顿。”
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以及女子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朱公子,你……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