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一个小小的坟冢,她始终无法相信,这里面躺着的,是那个几天前,还对她笑得天真灿烂的女孩。
烧完手里最后一叠纸钱,她看向身边的雪衣男子:“茯苓走得时候,可有痛苦?”
“没有,她笑得很开心。”他看着面前的坟茔,语声始终平淡。
她点点头,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那么,你可有痛苦?”
他眸色如常,甚至连半点波动都无,“没有。”
她笑,两个没有,他永远都是那么冷静。
到底是冷静,还是冷血?
“能告诉我,当时你是怎么忍心下手的?”
感觉到她的视线正牢牢胶着在自己脸上,他微微侧脸,与她如烈火般灼烈的视线相对:“习惯了。”
习惯了。
这便是他的回答,简简单单三个字,不带任何感情。
她以为他还有后话,谁知却没有,撤开视线,深吸口气:“很好,你竟然愿意对我说实话。”
他也撤开视线,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坟冢,一阵风过,扬起坟前的一堆灰烬,如细碎的尘埃,飘飘悠悠,不知落于哪里。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绝望,在他的脑海里,已展现过无数次。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知道自己将亲手结束茯苓的生命,一切,从他见到她,对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
或许,他真的是这世上最无情最冷酷的人,不但对于茯苓,对于其他人,甚至对于自己,也是一样。
人生总有尽头,而他,不过提前了一些罢了。
什么是残忍,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希望。
这,才是真正的残忍!
世人皆崇拜国师,奉其为神,可又有谁知,神,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绾绾,今天我得空,可以陪你,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她不说话,在原地默默站了一阵,将坟前的几个果品点心摆好,转身就走。
他神色如常,也不追问,就这么跟了上去。
她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番,又挑出件素色的衣裙,这才抬头对他道:“你出去,我要换衣裳。”
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房间,将门带上。
她站在屋里,捏着手里的衣裳,气得浑身发抖。
她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就是看到他此刻的样子,觉得难受,觉得心痛。
虽然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她不能保证,自己绝对了解他,总觉得,在他云淡风轻的背后,还有其他艰辛的隐情。
她宁可他焦急,宁可他无措,宁可他悲伤,也不想看到这样冷静的他。
其实她知道,对于茯苓的死,他是最不好受的人。
可他却选择了隐忍!
为什么要隐忍,为什么要装作毫不在意,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样子,她的心会很疼很疼吗?
自己心里舒坦了,却要她来承受这一切折磨。
这么一想,怎能不气?
换好衣裳,一推门,发现他正站在对面的一颗洋槐树下发呆,连她走近了都未察觉。
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吧?
看到他这幅模样,忽然又气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