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韩修的到来,倒是给她提了个醒,风家已灭,国公府已毁,但皇家对风氏一族的忌惮,依旧没有放下。
而夜墨邪,如今也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说来说去,天家凉薄,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做法,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夜墨邪这个万人敬仰的国师,也早已没了利用价值。
既然没了利用价值,那解决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毁灭。
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蓝胤,帮我照看着他,我去准备一下,傍晚一到,我们就离开京城。”
蓝胤看着她朝外走去的背影:“如今城内定是层层戒备,想要离开,恐怕不易。”
她头也不回,“我知道不易,但有个人可以帮我。”
还没来得及问她所说之人是谁,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蓝胤的视野中。
巍峨大气的丞相府,多日之前,才换了牌匾,金光灿灿的“骆府”两个大字,铁画银钩,气势磅礴。
站在骆府的大门前,足足有半个时辰,她这才深吸口气,迈上府宅前的台阶。
报了自己的名姓,很快,便有丫鬟前来引领她。
九曲十八弯,丞相府的规模,甚至连镇国公府都比不上,这些年来,秦议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贪污了多少原本该给往灾区的赈灾银两,皇帝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议嚣张恣意,人人畏惧,到头来,还不是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可见所谓的皇恩浩荡,也不过如此,再怎样的权势滔天,也终有陨落的那一日。
兴衰荣辱,更迭不断,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皇权。
走至丞相府的书房前,丫鬟停下脚步,恭谨的退到一边,指着紧闭的门扉道:“姑娘,相爷有请。”
她点点头,伸手推门。
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这间房子里的主人,会是骆成。
一踏进房间,缭绕于鼻端的,便是淡淡的墨香味。
临窗的书桌前,骆成长身玉立,正手提狼毫,在一幅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她没有打扰,轻轻走到他身侧,朝纸上望了一眼。
——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这几个字,他写得很慢,神色间,亦有着独属于书生的温和清雅,文质彬彬,流泻于笔尖的墨黑线条,却有着气贯长虹,豪放不羁的意态。
写完之后,他似乎很是满意,垂目欣赏了一阵,这才抬头朝她看来:“绾姑娘,你瞧我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她宛然一笑:“意境十足,任达不拘,收放之间亦行云流水,随意自如,极是难得。”
她的赞赏,永远是他最喜欢听的,提起笔,兴致勃勃地,在那一行字旁,又写下一句。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这一次,他写得更慢,每一笔每一划,都似女子最柔软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