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军听到周洪斌说起了工人，他表情有点不自然了，说道：“我在厂里了三十多年了，二十多岁进厂，从仓库扛包开始干，我记得当时是榨棉籽油，一百多斤一包的棉籽，一天不停的扛，榨出来的油饼，一块都是几十斤，再把他搬到仓库，榨好的油是现在的汽油桶那么大的桶，装车拉走，后来改革开放了，搞市场经济，我从车间出来，去采购科，新疆是一趟一趟的跑，棉籽的好坏、干湿程度，都影响到出油率的高低，我是一袋一袋的验收，为了给厂里省点钱，我们是自己装车，自己押车回来，新疆到家这么远，几天几夜就在车上。”


    孙绍军喝了一杯酒，嘴里“啊！”了一下，继续说道：“油是榨出来了，产量还不错，可销售又是个问题，我又被调到销售科去，各地粮油公司去推销，求爷爷告奶奶的，把油销售出去，那时候年轻，有股子闯劲，领导说的话，不管自己在受症，都会去好好完成的，记得那年年终的时候，领导在会上表扬了我，戴着大红花站在台子上，发了奖励，一张奖状，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我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下面的掌声，还有那么多女同志羡慕的目光，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老婆也是那时候找的，嘿嘿……！”


    孙绍军沉浸在回忆中，满脸的幸福感，大家都没有说话，听着他继续讲着：“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厂里只要有难以完成的任务，都会交给我去办，也是从那时候，我从车间调到了办公室，那时候是厂里最红火的时候，也是我最风光的时候，领导们喜欢，下面的人羡慕，娶老婆、分房子，生小孩，也是那时候，厂里进行了一次改革，更换了设备，把一个几十人的小作坊，变成了几百人的大企业，从一个生产散装食用油的厂，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品牌的企业。唉！”


    说着，孙绍军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大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拿起来一口气喝光了，几个人看到后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孙厂长，酒不是这样喝的，你慢点，来吃点东西。”


    孙绍军没有理会他们，把酒杯放下后，擦了擦嘴角，说道：“痛快！我年轻时候也喝酒，喜欢大口大口的喝，后来做了厂长的位置，就很少这样喝酒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看到他们都摇了摇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孙绍军接着说道：“在车间里怎么样都行，没有人会说你什么，当你坐在领导这个位置了，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外面的人看你效益好了，也眼红，说你不懂世故，闷着头发财，今天这个人安排宴请了，让你去，人家不是请你吃饭喝酒的，是让你去买单的，你不去还不行，一个厂一年应酬好几十万，知道的人不说啥，不知道的人背地里说你，天天吃吃喝喝的，啥事不干，后来干脆借口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了，所有的应酬全部推辞掉，专心放在厂里的生产管理上，想着把厂给搞好就行了，可你少了交际，问题也出来了，今天工商、明天税务，想上新的设备，报告打了好几年，没有人给你拨款。”


    “好不容易改制了，厂自负盈亏，可那时候私人企业也多了起来，竞争大了，我们厂人多，又没有什么优势，下岗了一批人，看着他们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我心里也难受，这就跟自己的孩子养不活了，让他出门自谋生路一样，他们年轻的时候把青春都奉献给厂里了，现在厂里效益不景气，改革的时候，竟然想的是把他们给辞退掉，唉！我当时说的，等厂里效益好的时候，一定再把他们给请回来。可是厂里缺少资金，想调头难呀，当我们进行了自认为还不错的改革，可发现市面上一夜之间多了好多种食用油，电视上也是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我们生产出来的油开始滞销了，厂一直不死不活的好几年，我也去那些大食用油厂看过了，人家上亿的设备我们根本想都别想，后来，厂里来了一个大学生技术员，说道：以后的发展方向肯定我原汁原味无添加的产品，还有各种其他比如核桃油、茶油、亚麻籽油、或者牡丹籽油等等，我们才定下了计划，想往这方面发展，没有资金，我们是把收益都用到了研发上面，这你们也知道，今年职工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有发呢，不是我不想卖厂，我是看到了我们厂的远大前景，只要有资金了，这些产品一上市，肯定会扭亏为盈的。” .. .7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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