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听完韩暨所讲的后,心中默默消化一阵,而后笑着问道:“公至,可有意来郡中为工曹掾?”
一个区区郡中工曹掾,放在平日里,真不在韩暨眼中。这种小吏那是州郡的寒门子弟去做的。像韩暨这样的门第,出仕一定会按照最正规的流程来,先是被推举为孝廉。然后再入朝为郎,观政一段时间之后,再入地方,起步最起码都是个县尉。要是治理地方有政绩,那就会再被提拔,以后的道路走成什么样,就全看朝廷想往哪个方向培养你了。
韩暨已经是孝廉的身份,只不过他看到天下大乱,官场黑暗,自己不想出仕罢了。然而现在一个小小的工曹掾,韩暨却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韩暨现在不想到朝廷去担任官职。那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被军阀控制,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施展不开。既然李利在河东折腾得有模有样,而且韩暨自己也比较感兴趣,那就试试好了。专业对口的话,起点低点也就无所谓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事不做,谈何大事。
有了韩暨的帮助,李利相信,水车的制造速度,一定会大大加快。有行家指点,又有无数工匠待命,这事就妥了。
韩暨接受了李利的任命,然后就兴冲冲的去见工匠们去了。关中眼看着要有旱灾,但战争却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郭汜和樊稠坚守在黄白城,仍然在据城而守。不过根据长安那边的公文来看,黄白城也坚守不了多久了。里面的粮草一旦耗尽,就是郭樊授首之时。
春天,因为粮尽,曹操从徐州还师兖州。但曹操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与陶谦有家仇,这是最好的大义名份。徐州这么块肥肉,他不吞下来,又怎么甘心。之前的屠城行为,一半是为了泄愤,一半是为了震慑徐州,好方便瓦解徐州方面的抵抗意志。现在曹操就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粮草充足,然后再行出征徐州。
去年一场大战,种劭和马宇等人被诛,刘范、刘诞下狱。那不是李傕心慈手软,而是和李利商量了之后,打算扣住这二人,用来敲益州牧刘焉的竹杠。
历史上,刘焉曾经派了几千叟兵来帮助自己的儿子一起打李傕、郭汜。可惜这次是李傕和郭汜内乱,刘范等人只是在其中挑拨罢了。刘焉对此事也有高度关注,但刘范一再保证自己等人藏在幕后不露面绝对安全,刘焉于是也就熄了派兵相助的心思。地方大员派兵攻打朝中大臣,这算什么事?既然儿子没有危险,刘焉就也懒得去做这个恶人了。
谁曾想,风云剧变,李傕不但一举击溃郭汜和樊稠,还把幕后主使也都抓了起来。刘焉接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撑不住了。他只以为凭着李傕这等凶人的性子,自家二个儿子早就做了刀下之鬼。
这可是他的嫡子啊,未来的基业,还得靠他们来继承,现在一死就死二个,谁遭得住?长安的消息传来,刘焉立马就生病了。躺在病榻上还没多久,长安又有信来,说刘范和刘诞没死,只是被抓关了起来。
这下刘焉就精神了。既然自家儿子没死,那就还有希望。刘焉腰身一挺就强撑着从榻上爬了起来,一边吩咐人更衣,一边问道:“长安来使可曾透漏什么消息?”
下吏对道:“回使君,长安来人只是言二位公子无性命之忧,其他却是滴字不漏。”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焉这病,全因二子而起,此时闻得爱子无忧,心病全去。这会脑袋也灵活起来。他七想八想,就哼了一声道:“李稚然无非是想问我要些许好处罢了。谅他也不敢害了我儿性命。”
执掌一州的威风,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这位宗室大臣的身上。
刘焉接见了长安的使者。使者是朝廷派来的,并不是李傕和李利的私人。现在长安情况不太好,战争在继续,老天爷也不开恩。既然这样,那为了未来的粮食安全,也只好盯着刘焉不放了。
原本还有些同情刘焉的官员,在分析完情况之后,便迅速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眼看着长安就要迎来旱灾了,再怎么样,人也得吃饱饭填饱肚子不是。不趁这个机会,给长安这边捞点好处,那怎么行。
现在名义上,长安这边的朝廷是天下中枢。可这天下十几个州,又有几个是听朝廷使唤的。既然这样,那也就休怪朝廷不讲规矩了。
长安没想着要讲规矩,所以也就没和刘焉讲什么客套,派了个固执、古板又不讲情面的官员来。见到刘焉,客套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对刘焉道:“刘使君,若要赎回二位公子的性命,须得向长安供粮二百万石,铁十万斤,蜀锦十万匹。”
刘焉听完之后,刚刚恢复的身体,差点就又被气得倒了下去。他心火上冲,差点逼出一口逆血来。
刘焉站了起来,怒发冲冠,拍案大骂道:“李贼欺我太盛!”他不好骂朝廷,也就只能骂李傕了。
使者毫无表情,听完之后冷冷的道:“此乃朝廷意思。”言下之意这是朝廷上下的意见,你骂李傕也没用。
刘焉胸膛起伏不定,瞪着眼睛气喘如牛。他心中实在是想下令让左右把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拿下去砍了。但思来想去,觉得于事无补,就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冲动。
刘焉沉住气,对方漫天要价,自己也可以落地还钱么。于是便道:“你提出的条件,益州做不到。粮十万石,铁万斤,锦千匹。换吾二子还益州。”
汉朝一石米,差不多有后世60斤,可供成年人一月之用。二百万石粮,足可供二十万人一年之用,省着点的话还能更多。至于铁和蜀锦,那就更不用说了,拿出去就是比五铢钱还要坚挺的硬通货。拿到中原去,换什么都能换得到。
刘焉又不是傻子,二个儿子再贵重,他又怎么可能把益州府库全部搬空。所以轮到他开条件了。一下子就砍得没边了。
使者听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使君没有诚意,那也就不谈也罢。”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道:“也是,使君儿子多,死了俩个,家中不还有俩个么。”
言罢,转身就欲走。
这下,轮到刘焉头痛了。这怎么能放人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