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雷霆万钧,斩杀了王磊与李安二人。又发下誓言既往不咎,当下许多之前被王磊、李安所诱惑之人,心中便顿时不想再闹了。这跳槽的带头人都死了,自己一介小卒,跑了过去无依无靠的又有何用?
当然,也有一些人,哪怕是张绣信誓旦旦,却也不敢在营中待下去了。仍然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向张绣禀告,要解甲还家。他们就是在赌张绣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出尔反尔,毕竟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张绣自然也不会为难这些人。心都不在这里了,强留何用。还得花钱养着他们,自己又不是傻。
处理了这件事情之后,张绣心里就想,这长安,只怕是真待不得了。叔父一去,自己无疑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李傕虽然可以庇护自己,但他现在诸事懒管,又能帮自己几次呢。况且,久困在长安,也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自己还年轻,难道这一辈子便这样在长安城中厮混下去吗?更何况,还有叔父的大仇未报!
想到这里,张绣目光便是一闪,又想起叔父临终时的叮嘱来。莫如,便离了长安,去惠民那里算了?
其实张绣和李利的交情不浅,李利刻意拉拢之余又在系统中天天加好感度,这样的操作之下,张绣对李利自然是心生亲近。只是让张绣犹豫至今的却是张济临终让他追随李利。意思就是让他认李利为主公。
这却是让张绣有些为难了。他与李利当年并称为凉州军中后起之秀,攻入长安之时,他也得封宣威侯,而且他比起李利来,更有一桩优势,就是他作为张济继承人的身份,那是板上钉钉了。不比李利,还存在着变化反复。可以说,当时张绣在面对李利时,心理上还是有着几分优势的。
后来李利去了河东,一步踏出,便彰显不同,短短几年,更是扶摇直上。但张绣也从来只有羡慕和感慨好友的际遇。现在却是让他这个老大哥去投奔李利,并拜他为主公,从身份对等到沦为下僚,这心理上的转换,张绣却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在长安,办完张济的丧事之后,并没有按照张济的吩咐带领军队离开长安,而是磨磨蹭蹭的拖到了现在。结果,他稍一不留意,便有黑手伸了过来。
无论是天子也好,马腾也罢,张绣自认哪一个他都招惹不起。既然这样,莫如趁早离开。不然的话,这二尊大神随便找个借口,搞不好就要把他的部队给解散、瓜分了。
说干就干,张绣为了不被人强留,便先去了李傕那里,向他哭诉道:“世叔,吾叔父在时,曾有言恐北方不宁,遂命我北上,为惠民效力。正欲行,却有人于暗中鼓动、招诱我军士卒。小侄连斩二人,方才弹压下来。非如此,一军皆散,世叔今日亦不复得见小侄也。小侄不敢于长安久待,欲请世叔护庇,使小侄得以生出长安也。”
李傕听了,勃然大怒。张济死了,他心情很不好。当年李、郭、樊、张,四人当年在以王允和吕布为主的朝廷的压力下,联合在了一起,同心协力,亲如兄弟,这才打进了长安城,得享权力富贵。如今郭汜、樊稠、张济皆死,故人已逝,徒留他一个,最近正伤春悲秋,暗自感怀。现在忽然又闻张绣的部队有被人瓜分的危险,他心中自然愤怒。
张绣不管如何,也算是他的晚辈,那些人竟然就敢如此胆大包天,一点情面也不讲。李傕就拍案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对文锦下手?”
张绣拜道:“只知其中一人是马将军麾下宾客。”
李傕就沉默了,想想也是,不是马腾这个级别的,谁敢惦记张绣?他这会也不想和马腾起冲突。于是便道:“你要去并州寻惠民,你尽管去,我看谁敢拦你?”
对于张绣去并州,李傕是乐见其成的。张绣继续待在长安,没什么出路了。倒不如去并州,自己那个侄儿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想来也不会亏待张绣。李傕要是放在几年前,可能还有想法,把张绣的部队也给兼并算了。
但现在他的一腔血勇早就被酒色消磨得干净。而张绣去了李利那里,其实也等同于他的力量,所以李傕压根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于是他便唤来家将,吩咐道:“你去营中见二将军,让他率部护送文锦出三辅。”
李傕口中的二将军就是他的从弟李应,李应是赵温故吏,也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李傕沉迷修仙之后,一应军中事务,便由李应在打理。
张绣闻言,便又拜了一拜,泣道:“此去不知何时能再得归长安,世叔多保重。”
李傕叹了口气,挥手道:“去吧,去吧。”
张绣这便还家,往见婶娘,禀明情况之后,张氏就道:“文锦现为一家之主,自行做主便是。”
张济死后,按照汉朝的《置后律》,张绣成为张济的法定继承人,继承了张济平阳侯的爵位和军队。所以现在他就是张家的家主。
禀明了婶娘之后,张绣就让下人收拾,不一会,把金银细软都打包完后,就护卫着两辆马车,向军营去了。
到了军营,张绣让人击鼓聚兵,然后站于高台,对众卒士道:“吾今奉令,欲往并州效力,尔等可速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即出发。”
第二日,在李应的护送下,张绣带着军队开拔了。李应一路护送,送到了大河渡口,只要过了河,那就是河东地面了。到了李利的地盘上,任谁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李应这才与张绣拱手道别。
张绣看着滔滔大河,心中起伏不定。
这一脱困,便正是猛虎入山,蛟龙潜海也。
长安城中,天子得知张绣立斩二校,然后引军出走之后,不由心中便是一怒,他对跪拜于丹陛之下的董承道:“董卿说必可诱降张济旧部,如今张绣已然北走,董卿所说的人呢?”
董承额头之上,冷汗涔涔而下,哑口无言。
马府之中,马腾背着双手站在窗前,默默远眺北方,暗叹道:“可惜了。”张绣将才,奈何不能为他所用。而在长安城中,有李傕在,他也不好明火执仗的对张绣下手。于是也就只能看着张绣带着人马一路向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