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曾经和刘语说,你爸爸其实心地不坏,只是被暂时迷了心、被蒙了眼。
妈妈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爱爸爸,爱到容忍他的所有过分行径——赌博、喝酒、玩骰子,堕落到最后甚至吸了毒。
在刘语看来,妈妈爱到最后,没得到任何回应。
刘义民在吸毒的下半年自杀,妈妈努力维持着的家也彻底破裂了。
刘语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妈妈得病前最后的样子。
好像也是面如死灰,但是会强行保持着笑容,她总会抽时间与她沟通。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即使心里充满丧夫之痛,言行也依旧得体优雅。那时虽然失去了爸爸很痛苦,但好歹她还有妈妈。
可爸爸去世没几个月,更大的噩耗来了,妈妈疯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就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刘语开开心心地回家,等来的是一堆疯疯癫癫的责骂。
时间往前,拉开那段最痛苦的记忆。那时候,她突然就像变成了孤儿一样,爸爸死了,妈妈也被爷爷送到了仁合医院。
刘语也曾抱怨过上天的不公平,曾经恼恨到凌晨三四点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委屈她怎么摊上这么个原生家庭。
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刘语不肯接受妈妈疯了的事实,也从不肯来医院看她。
成长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是她经历了长久的自我折磨与难过后,慢慢就想通了,慢慢也理解了,慢慢也懂得心疼妈妈了。
刘语看着那针毫无保留地全部扎人妈妈肩膀的肉中,可她却毫无生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了,大概几分钟后这药效就会起作用,你好好照顾她吧,别太吵。”护士又给冯君挂了瓶营养液吊瓶,嘱咐了刘语几句就出去了。
冯君不再闹了,静静地正躺在床上。侧过头呆呆地看着刘语,那眼神没一丝感情,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刘语又坐回了床边,同样静静看着妈妈,没有说话。
几分钟过去,冯君似乎真的有困意了,闭上了眼睛。
刘语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认真给冯君掖了掖被子,她又叫了两声妈妈,没得到回应,应该是彻底睡熟了。
“妈妈,我还是想跟你分享分享我的事情。只能趁你睡着的时候说说了。”刘语开了口,声音很轻。
“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嘛,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啦。他真的很好,也很温柔,长得还帅。妈妈你要是见到了他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他啊,是当初我因为妈妈难过的时候拉了我一把的人,所以我一直感谢他,也很幸运现在成了他女朋友。”
“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跟他好好的。女儿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他。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妹妹是我的好闺蜜,她很阳光活泼,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也引导我乐观向上。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幸福,也尽量不再悲观了。”
病房右边墙上有一个钟,“嘀嗒嘀嗒”走着,像是在迎合刘语的声音一样。
刘语抬头看了眼那钟,神色又忍不住黯淡了下去。
世界不也如同这钟一样吗?人们不停地在走,一路行色匆匆,根本来不及停留,便失去了太多美好,留下了太多遗憾。但再悲伤难过的今天,明天醒来也都会过去,太阳依旧会从东方升起,世界依旧车水马龙。
谁都知道难过和遗憾没有用。
但还是忍不住难过,就好像明知道夕阳落下是自然定律,但还是会觉得遗憾。
“要是妈妈你能够好起来,那就更好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刘语最后一句是真挚的祈祷。
不过,这种请求对于现状来说,只能是奢望。
也许遗憾才是人生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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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番波折,木君彦和林川二人总算从木倓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原来那个原来叫于峰远的小子,以前是学散打的,拳脚特别好。
照木倓所说,于峰远的性子全不像愿意待在商业界里的,所以百分之八九十就是替人办事的而已。
木倓还说,当年刘严也是知道于峰远的,并且刘严在之前帮自己办事时,因为于峰远那小子不肯听话,脾气倔的跟驴一样,就狠狠教训过他一顿,那之后,他俩就看彼此都不顺眼。
林川对此就觉得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当初他去问刘严的时候,他却说根本就没听过于峰远这个名字。
木倓笑着猜测是因为刘严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
当年刘严是亲自在木倓面前说过很多于峰远坏话的,并且说以后绝对不要跟那臭小子有牵扯。
说到刘严,木倓又想起自己之前是听他提过“林川”这名字的,当时他夸了好久,说有个年轻人干事利落为人也机灵,培养一下,日后肯定能成为得力助手。
没想到竟然就是自己老婆的小弟。
“不提到刘严我都忘了这事了,当时我听完他的夸奖,就想着以后找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林川。没想到竟然是你,我们邵元真是争气啊。”
“严叔眼光倒是还可以,毕竟林川也是我放到会所里的,自然是不差的。”闲聊中,木君彦也会时不时插几句话。
本来是带林川来看望木倓的,最后倒是让木君彦感受良多。通过这次交谈也让他们父子的紧张关系得到了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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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家老宅出来后,木君彦才看到赵小草的微信,立马先发了个没回消息的解释过去。
——一语成谶:我刚才在家跟我爸讲话,没有看手机,现在刚聊完。
——一语成谶:关于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我想我在m市的那个圣诞夜就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一语成谶:我其实并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只有对你,我盘算颇多,下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