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的最后一个考试周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图书馆座无虚席。木君彦偶尔也会来美术教室看看赵小草，众人一开始还惊讶一片、争着起哄，时间一长也就都习惯了，但时不时也还是会有几个没有眼色的女生来挑衅赵小草的地位，木君彦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们。


    当然，也有特别烦人的情况发生，就好比眼下这一幕——


    “木大神，你下学期打算去哪个公司实习啊，我叔叔就是做金融的，我可以帮你介绍，让你到那儿直接当经理。”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妹子正死盯着木君彦看，完全无视一旁的赵小草。


    赵小草转着手里的画笔，想着这妹子是真傻呢还是故意的，前面几句彦彦出于礼貌回答她了，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明白人早该自行退下了，可这妹子还在不停叨叨。


    这女生是今年的美术系新生，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娇里娇气的，异性缘不错，同性缘没有，跟赵小草毫无交集，平日也没说过两句话。木君彦是从未公开过自己的家庭背景的，想必这妹子也以为他只是个社会混混头子，这才自我感觉良好地自荐叔叔的公司，实际上木君彦有个“c市前10机构老总”的爹，压根就不用愁工作这种事好吗？就算他啥也不干，躺在家里也可以有钱拿啊。


    赵小草直接放下了画笔，拿着手机一个起身就趴到木君彦身上，拿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做出低头玩手机的样子，还抬头对那个女生笑了一下，“你们继续聊，不用在意我。”


    木君彦感受到了小朋友吐在自己脖颈间的气息，呼吸一顿，也不顾那个女生的眼神，直接把赵小草圈入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语气十分宠溺地说道：“别趴着，那个姿势不舒服。这样玩是不是更方便一点？”


    因为美术教室开了空调，所以木君彦并没穿外套，赵小草的脸紧紧贴在他白色的羊绒衫上，还能闻见淡淡的洗衣液和薄荷香混合的味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闻他身上的气味，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那个女流氓，这会儿子脸都红了一大半。


    那个作妖的女生看来是真是找骂，她认真看了眼赵小草，然后说：“学姐头发怎么那么干枯啊，还染了这么个颜色，看着好奇怪。我给学姐推荐一个养护头发的精油吧，叫卡兹，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明天给你带，我爸专门在法国给我买的。”


    赵小草本来就被粉毛掉色掉成黄毛这茬给烦死了，这妮子是巴巴地往枪口撞啊，她动了动手臂想要坐起来怼她，却被木君彦重新按了回去。


    他先是很温柔的对赵小草说了声“别动”，然后又抬头去跟那女生说话，语气冷漠又有些嘲讽，“大冬天的，你怎么穿这种裙子啊，小心得老寒腿，我有认识的医院院长，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让你提前预约一下，以免哪天腿真出毛病了找不到地方治。还有啊，我女朋友在我眼里什么发型都好看，现在代购那么多，买个护发精油还不简单？大小姐，21世纪了，便利时代出个国买个东西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别秀你有多富了，那点钱谁出不起？”


    刚刚回答问题时还礼貌冷淡的学长突然就跟换了个一样，不仅讲了这么大段话，语气还无比像个混混，给妹子都整懵了。


    那姑娘不再说话了，木君彦却像打开吐槽机关了一样，并没打算停下来。


    “还有，我虽然不爱搭理你们，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在论坛上可还上过热门呢，那被吐槽的可不得了，小妹妹，听说你还有个计划要勾搭燕大四男神呢，快省省吧，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学习，多看几本书，喏，在你眼前就有个很好的榜样，看看你小草学姐，专业成绩系里前3，多学着点。”


    “哦对了，如果你身边还有其他人想着勾搭我或者赵宥明学长的，我俩都有主了，都省点力气，呼吸会儿新鲜空气吧，净化一下你们那乌七八糟的心灵。”


    这哪是吐槽啊，这是诛心啊！赵小草埋在木君彦怀里，差点笑出声来，还有啥是比被男神嫌弃更惨的呢？


    坐在不远处看戏的赵宥明刘语两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这哪是秀恩爱啊，你看我妹那没出息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杀那群单身狗嘛。”


    刘语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大小姐可算有人治了，前两天小薇还来跟我抱怨，说她总约自己男朋友打游戏，搞得她感情危机很厉害。”


    小薇也是美术系大一新生，专业成绩优异，主任对她期望很高，就让刘语带着她多学习学习。


    赵宥明待在画室也是闲着，干脆就画起了肖像画，主人公当然就是刘语了，他在她是斜对面坐着，正好能清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赵宥明从画板里探出脑袋，对刘语挑了个眉，“没事，反正我不会被别人勾搭走的。”


    刘语觉得这几天赵宥明都被木君彦给带坏了！原本多可爱一耿直直男，现在不仅会耍嘴皮子了，还痞了不少。


    ——


    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四个人一大早就约好了，等考完一起去聚香馆大吃一顿，赵小草和木君彦已经在一起了的消息，估计李阿姨还不知道呢，前些天忙着想法子安慰安九，这段时间又忙着考试，她都没时间把给李阿姨买的礼物送过去。


    说到安九，她最近的状态好很多了，也很少再去酒吧买醉了，正一点一点地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工作之余，她也会追顾寒的小说，来跟赵小草讨论一下剧情，说两句玩笑话。


    万幸，安九想通了，她并没选择爸爸走的那条路——拼命工作，追求地位。她卖掉了很多限量的衣服、手表、鞋子，也处理掉了很多高奢物件儿，她把卖掉这些东西换来的钱全部捐了出去，她说，算是替爸爸做点好事，当是赎罪了。


    安九再也不是赵家兄妹二人口中挥金如土的有钱姐姐了，她不再把精力放在“哪个名牌出了新品、哪个顶尖设计师出新作品……”上面了，相比之前，她变得更接地气了，对于吃的用的也没那么挑剔了，但她依旧优雅，依旧高贵美丽。


    余一与安九的婚事完全被外界的人当成了商业联姻，报纸上新闻的标题写的也是“顺济与硕丰联姻，是否有所图谋”。但硕丰策划部的人和赵小草她们都知道不是那样的，他们也纷纷送上了衷心的祝福。余一在安远去世后没几天，就果断向老爸申请，又回到c市分公司了，苏辞吐槽他“有异性没人性，被安九勾了魂”，余杭川也笑话儿子太不争气，最难过的还是余一妈妈，这儿子刚回s市没两天，为了媳妇就又跑了，弄得余妈妈又生气又欣慰，欣慰的是向来花心的儿子可算找着了真心喜欢的姑娘。


    可不管外界怎么评价，亲友怎么笑话他，余一都不在乎，他只想好好守护在安九身边，守一辈子。


    ……


    下午四点半，赵小草等人都结束了考试，约好了在校门口见。


    在去聚香馆的路上，顾寒突然给赵小草发来的消息，说是有事想要请教，问她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那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他以前也很爱吃李阿姨做的菜。”


    赵宥明也附和：“来吧来吧，人多了热闹。”


    ——


    顾寒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第一道菜已经上来了，在他后头还跟着林川，看着一脸不情愿，显然是被顾寒强行拉来的。


    “川姐自从跟小寒寒在一起之后，感觉都不像她了，现在女人味了好多哦，你看，现在还会害羞了。”赵小草紧紧挨着木君彦，跟他讲着悄悄话。


    木君彦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林川脸上烧起的两片云，而一旁的顾寒哈哈大笑着，估计是因为刚才顾寒跟她说了什么。


    川姐的变化确实很大，对于这样的变化，木君彦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在他印象中，小时候的林川就是这个样子的，阳光温柔，很爱害羞。


    今天这桌子菜也是李阿姨亲自做的，顾寒毫不吝啬地夸着李阿姨堪比厨神。他伸手夹了块玉米鸡丁给林川，“之前听林老爷子念叨过，说你特别喜欢这个菜，先前你应该也是尝过李阿姨的手艺的，多吃点。”


    “你倒也不必给我夹那么多，我没长手吗？”林川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餐盘，终于忍不住开口。


    另一边也在给刘语夹菜的赵宥明看见林川面前的餐盘，当即就冲着顾寒吐槽：“大少爷你当养猪呢，给人家川姐夹那么多，你叫她先吃哪个？”


    顾寒立即反驳：“我们家川川宝贝太瘦了，多吃点怎么了？你看看你邋里邋遢的样子，衣服穿得土不拉几的，刘语女神能看上你真是个奇迹。”


    赵小草只好暂时停下了和彦彦说悄悄话的动作，起身劝俩人别吵了。她以前还以为小寒寒跟老哥不咋熟呢，这会儿却从俩人互怼个没完的对话里发现，这俩私下来往真是不少哇，老哥竟然知道林川就是林邵颜，这事她可从没提过的。


    “林邵颜？”在一片混乱中，刘语突然开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咦，你小时候跟川姐认识？”赵宥明问。


    刘语皱了下眉，回应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在我上小学那会儿，也有个叫林邵颜的姐姐来过我家，还教了我几道数学题，陪我玩了一下午，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但我不知道全名是哪几个字，那个大姐姐一头长发，而且看着没比我大几岁，应该不可能是林川，是同名同姓吧。”


    林川对照着刘语的话回忆了一下，最终在少时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小女孩。


    “你是我姐闺密的小女儿啊，我有点印象，那次你还跟我说你觉得爸爸妈妈不恩爱，那现在，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了，有好转吗？”


    林川记得那时她被姐姐带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别墅里，在c市的东环路那边，然后姐姐说她要和闺密去逛街，让她帮忙带个小朋友，就像平时哄木君彦那样哄她就好了。如果刘语真的是那个小女孩的话，那林川对她的好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


    林川记忆力从小就好，对于那天下午的事记得还蛮清楚的。那个小女孩可比木君彦听话多了，大眼睛转啊转地看着她，然后奶声奶气地问了句“姐姐你会做数学题吗”。后来小姑娘和她抱怨了不少最近发生的不开心的事，说好几次看到爸爸妈妈偷偷吵架，爸爸还打了妈妈。


    “你那时还问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这样，我回答完我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后，你还拿了巧克力安慰我。”


    刘语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川，这怎么看都跟记忆里的姐姐重合不起来啊。


    向来淡定的刘语也有些坐不住了，她直接站起身，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林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时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啊，我爸爸已经去世了，妈妈她…挺好的。”


    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刘语好几次打电话给李叔叔，问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妈妈，每次收到的回复都是再等等，说是妈妈病情越来越严重，记忆紊乱地很厉害。刘语对于这方面完全不懂，只能干着急。


    ——


    “果然c市就是个圈啊，缘分缘分，不过两位美女先别急着叙旧哈，小弟我这次来，还是有点事要跟小草嫂子请教的。”顾寒终于想到了正事，拉了拉林川的袖子。


    原来他要找赵小草，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讨好长辈的小窍门和小意见，尤其是对付那种很凶、思想守旧的中老年人。


    众所周知，赵小草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和谁都聊得来，说她是长辈收割机一点也没夸大。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得嘴甜，要看他老人家喜欢什么，投其所好，然后……哎不对啊，小寒寒你有什么搞不定的大叔大婶，直接找我帮忙不就行了？”


    赵宥明和刘语就经常干这样的事，有搞不定的人就让她出马，赵小草当工具人都习惯了。


    “可我说的是我爸妈，我想带林川过几天回家看看他们，但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点事，他们不太待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