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朋友拉着他在大冷天里散步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想让他开心啊。


    大雪打在车窗上，给整个车身笼上了一层霜，木君彦刚坐到车里还未开空调，却已感受到了有一丝暖流注入心间，他难得会有这样害羞的时候，只好扭过头去，装作找东西的样子。


    赵小草死盯着他，调笑了几句后见好就收，语气极其轻快地大喊：“冲冲冲，去星辰居吃大餐，吃红酒牛排去！”


    ……


    星辰居二楼05号房，这是木君彦第一回见赵宥明后，找关系以投资人的身份承包的一间vip房，房间里的所有装饰与用品都是木君彦专门找人查验过了，没什么异样。


    后来几次木君彦和林川、赵宥明谈事情的时候，都是来的这个vip房，毕竟每次要谈重要事情都去会所里总是有些不方便，而且是很容易被会所里的人看出端倪来的。


    星辰居里的点餐方式很先进，桌面上有一个自助点餐系统，只需要用手在屏幕上划划、勾勾，就可以静等上菜了，这也是星辰居的特色服务之一，为的就是那些不喜旁人打扰的客人们。当然也是有普通服务的，只要按一下桌子上的铃，就可以叫真人服务员来点餐。


    “听说这里的帅哥服务员很多哎，要不我们碰碰运气。”赵小草松开抱着木君彦胳膊的手，一蹦一跳地下了椅子走到那个红色小按钮前面，作势就要按下去。


    “赵小草！”木君彦有些无奈地喊她，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叫她全名的，赵小草回头看他，撇着嘴巴委委屈屈地问：“你干嘛这么凶哇？”


    呕，天啊，好恶心好烂俗好作！赵小草自己都感觉要吐了。


    不过这招虽烂，但胜在好用啊，可调情可调戏彦彦！如果有什么情侣矛盾解决不了的，就撒娇卖萌，如果还是解决不了，那就梅开二度再来一次！


    果然，木君彦语气一下子就放软了，“过来”两个字说得，那语气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赵小草“哎”了一声，蹦蹦跶跶又拐了回去，这下直接放弃了他旁边的椅子而是直接钻进了他怀里，脑袋还不安分地在上面蹭了蹭，她想起他是很喜欢猫的，突然心血来潮又问了一句：“你觉得猫可爱还是我可爱？”


    然后赵宥明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开幕雷击——


    自家老妹正不要脸地赖在木君彦怀里撒娇，而再看木君彦那是一脸享受毫不反抗，嘴里还吐出“我们家小朋友天下无敌宇宙第一可爱”的这种话……


    要不要这么肉麻啊无语，赵宥明觉得自己还没吃饭呢就快吐了，他捂着刘语的眼睛，搂着她就要往外走，同时还很大声地冲里头喊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错房间了。”


    赵小草笑得开怀，木君彦也是笑意爬满了眉梢，让平日那双痞气的眼眸看着都柔和了不少，眸光似春波般荡漾，紧紧锁着赵小草的心。他轻轻对门外喊着赵哥快进来，大手依旧紧紧扣着赵小草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赵宥明牵着刘语重新走了进来，在便宜妹妹和坑人妹夫对面坐了下来。


    “你确定，你们俩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吃饭？”一直笑着沉默不语的刘语开了口，语气间倒没有赵宥明那般的嫌弃，像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可以喂她。”木君彦一本正经地回答，羞得赵小草是实在闹不下去了，跟个泥鳅一样从木君彦怀里滑了下来，重新坐回他旁边翻起了点餐器上的菜。


    ……


    四个人先是各自分享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和小收获，主要的讨论对象就是刘语的爷爷奶奶。


    在菜还没上来前，赵小草要了一杯热牛奶喝，她刚才在古街公园吹风的时候，冷倒是没觉得多冷，就是饿。她真是十分后悔今天没往身上塞点小零食，现在只能把脑袋垂在桌子上，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先垫垫肚子了。


    半杯牛奶下肚，她才插入三人的谈话中，张嘴就语速极快，出口成章啊，可想而知，她是有多少吐槽憋着想讲出来了。


    “小语语，你你你那个奶奶真的是时代的渣女啊，在当时那个那么守旧的年代，你奶奶也是思想太先进开放了些，听顾寒妈妈说得我都在线表演猛女落泪了。生了儿子又不养真是太没良心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没有悔改了。”


    在赵小草低头默默喝牛奶的时候，木君彦就已经把从顾寒父母家听来的全部信息讲给对面二人听了，他讲述的角度十分客观，情绪也很冷静，这听赵小草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通，倒像是连着替木君彦把他的那份吐槽都说完了似的。


    “嗯，这跟奶奶的行事风格确实很像。”刘语似乎对这件爷爷被戴绿帽的事件并不惊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情很平静。


    “难道，她现在还是以前那样？”赵小草极其不可置信，虽然意识到这么直接地有点不太好，但实在抵不住好奇啊，在那个年代能做出这种龌龊事且后来毫不知悔……那也算是奇女子一个了。


    刘语没直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挑了些奶奶自儿子去世后做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骚操作，用极简短的话概括了一遍，其中省去了好多细节。


    比如奶奶在儿子去世后曾一心闹着寻死，倒也并非真的想死，就是想闹一闹爷爷，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在了爷爷身上。比如她如今患上了狂躁病，有时处事疯疯癫癫的，说话偶尔也神神叨叨。再比如，刘璇开始吃斋念佛了，却还是习惯性迁怒别人，不管是邻里打麻将还是和哪个老太太闹了矛盾，她还是口口声声喊着“我没错”，总能为自己的错找借口，各种理由也都很荒谬，偶尔还会扯上鬼魂之说，嘴里还会念叨着“是他，他来找我索命了，他又来了，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抛下他是”之类的话，也是胡言乱语，没人能听得明白。


    而刘玉祁自儿子死后也是幡然醒悟了，主动担起了教养刘语的责任，偶尔也会在小孙女面前说些忏悔的话，说自己很后悔当初没硬气一些把儿子带到身边自己来养。


    原来曾经羡煞众人的黄金夫妇早在几年前就已分居了，夫妻感情越来越淡，刘璇日日宠着儿子，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听说他当了地头蛇，她不但劝阻反而对刘义民说，我儿子真棒。活脱脱就是一个宠坏孩子的母亲的典型例子。


    最过分的是，刘璇还不肯让刘玉祁见儿子，每每看到刘玉祁教育刘义民的时候，她总能当成他就是在骂宝贝儿子，再加上刘义民从小被母亲圈养在身边，跟父亲不亲近，也就很少会有为刘玉祁辩解的时候。


    刘玉祁对待刘璇，还好言好语哄着，可这人忍一时是没事，一直忍总会忍出毛病、忍出怨怼来的。他可是受了刘璇好几年的气了，还被戴了绿帽。谁都是第一个做人，也没必要过分迁就谁。渐渐地，刘玉祁也就不高兴管那母子俩了，双刘夫妇在刘义民自杀前，整整七个月年都没见过一面，也没有任何沟通。


    在儿子去世后，刘璇容颜便苍老的厉害，原本气质优雅被人称呼“璇姐”的她，因受不住儿子去世的刺激，几日折腾下来，她病态横生，脸上血色全无。


    刘璇当时跟刘玉祁还是分居的状态，邻居的一个老太太是双刘夫妇的共同朋友，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刘璇这个样子了，就给刘玉祁打了电话。


    刘玉祁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把刘璇接到了自己住的宅子里，当时刘语也在里头住着，跟奶奶还是有过深入接触的。


    一开始刘璇看到这个小孙女，想着这是儿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肉，她还是很喜欢刘语的。但到后面，她发现了刘语并不为失去父亲而感到难过，或是说，她发现孙女的难过还不及自己后，她就不喜欢刘语了，就是这么简单又荒诞的理由，也算是符合刘璇的性格。


    在刘语的评价里，奶奶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她对人好的时候是真的特别特别好，她有时候也会平静着心情给爷爷亲自下厨做顿饭，给她买个小礼物、挑件新衣服。刘璇生得极其妩媚，再加上岁月的沉淀，举手投足间堪称风情万种了，就算容颜比之从前苍老了，可在同龄的太太里，也是算排得上头号的。


    可惜，刘璇性子太过刚毅，少了些绵软。刚愎自用的时候为多，尤其刘义民去世后脾气更甚，三天两头地都要发泄一通，后来刘玉祁怕孙女被吓着了，就给她买了套别墅，给她请了个家政阿姨，那别墅也就是刘语现在的家。


    刘玉祁也会跟刘语讲些刘璇年轻时候与自己热恋时候的事情，在爷爷描述里的那个女人真是好的一塌糊涂，宛如仙女一般，不似凡尘客，刘语后来倒也是有些理解爷爷为何依旧对奶奶留有温存了。


    年少的喜欢真的能保持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