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来没有小看过刘叔,只是我只认为他能力强、手腕狠毒,却从没想过他竟然能把手伸那么长,瞒了我爸,瞒了会所里所有的老人。”
木君彦想得比赵小草更深些,安远要是真想陷害刘严,大可以直接跟爸爸或是赵叔叔讲,就算他再爱慕虚荣名利,身为一个父亲也绝不可能一点退路都不留给自己。
当初他就很想不通为什么安远突然就认罪了,一个龙头公司的老总何以至于就这么想不开的自杀了,现下若是扯到了刘叔身上,木君彦大概也就能猜出几分了。
必是安远的退路被刘严给切掉了,做事不留余地确实是刘叔的行事风格啊,木君彦自认自己性子算是偏执了,可比起刘严,还是不及的。
木君彦只是坚持要让对方受到应受的处罚,而刘严却每次都会趁机再补一刀,就比如去年c市的荟语楼,跟97会所一直都是对家。偶有一次被刘严发现了他们老总的恶事,刘严立马就联系了公安机关搜查,在那老总被定罪之后,他还故意又放出了老总儿子在荟语楼勾搭羞辱名媛的丑闻,在整个上流圈子里疯传了起来,自那之后,荟语楼也就没落了。
木倓劝过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刘严回答的是,如果不把他们彻底解决掉,日后只会有更大的祸乱。这是必须执行的策略,天时地利人和,为什么不做?
木倓是承诺把会所事物都交给刘严管的,也就没再说什么了,木君彦当时人在t市,只是后来听丁安说起的,那时候木君彦对刘严毫无怀疑,尊敬有加,甚至心中还觉得刘叔这事做的很是解气。
如今再想起,只觉得怕是那时候刘叔的真面目就有些显露出来了。只是他平常伪装的实在太好,谦和温柔、礼貌、德高望重已经成了他的标签。
木君彦已经确信安九手中的u盘信息必定惊人且真实,前些日子虽是怀疑,却没确切的证明,看刘严确实待小草不错,且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他的迹象,木君彦也没去管。
他在此之前也期待着,刘叔不是丁安所说的那样,他仍旧对刘严保有一丝信任,可现在,已经是一丝都不剩了。
那个男人,深沉的可怕。
木君彦一股脑地跟赵小草说了很多对刘严的猜测,以及那天他在公安局从丁安口中听来的那些话。
赵小草同刘严接触了半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但也不能说短,而且刘叔还给她送各种惊喜,满心的宠爱怎么都不像是带有目的性的。
只是比起只相识了半个多月的刘严,她必然是选择相信彦彦的。
就算心中难以相信,就算她觉得木君彦说的一些话完全不符合自己对刘严的印象,她也是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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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宥明的电话是在木君彦来接赵小草去安九家的时候打通的,原来这笨蛋哥哥是参加了一个摄影大赛,正四处溜达找灵感呢,因为手机放车上没拿就没接到电话。
怪不得赵小草早上都没被拉着起床,怪不得连刘语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什么事情都要跟摄影搭上边的,老哥就真的是别的啥都不会顾及了。
木君彦说完大概的情况后,赵宥明立刻就回复,说大概四十分钟能赶到安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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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赵宥明电话那头深感不可思议的态度,余一就淡定多了。他并不认识刘严,但陪安九看完u盘中的内容后,一丝惊讶的神情都不见,显然对这种恶毒的伎俩见怪不怪了。
他就像早先在太平间时那般紧紧抱着安九,轻声说着“没事,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赵小草和木君彦二人赶到,就看到沙发上的安九神情很憔悴,头发乱糟糟的,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桌上笔记本的屏幕,全身都被恨意笼罩着,宛如一个从地狱来的女修罗。
赵小草被吓了一跳,余一平静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指了对面的沙发让他们坐下,然后把笔记本转了过去。
u盘是藏在安九项链内侧的,表面那道小小的裂痕也被英文字母盖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要不是安九在客厅里摔了一跤把那项链也摔了,只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怪不得一开始爸爸给她这个项链的时候,总拉着她的手摸它,怪不得爸爸一定要她好好保管着它。
u盘当中存放了三个文件,其中有一个视频,是安远亲自出镜的。
安远似是很早之前就预想到自己的结局了,视频中说了“害怕自己最后输个彻底,所以特意录这个视频当作最后的筹码。”
视频前面更像是一份独白,讲了很多自己做过的错事,并对妻子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并且表达了一定会更加爱护女儿,他说他知道自己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只能一错再错下去,否则就会名利尽失,他保证了自己日后一定好好做人,尽力弥补过错。
说完独白后他才讲起了刘严。
“只能和刘严是互利关系,绝不可以跟他走太近,更不能和他有太多交集,他就是个魔鬼,连跟了几十年的大哥都能狠心算计,本来只是让他找人惩罚一下那个小员工的,没想到他直接派人把人逼死了,实在太狠毒了。如果以后他再忽悠,就点开这个视频看几次,一定远离他。”
最后,安远提到了自己的罪行究竟会不会被揭发这个问题,他自问自答地说了两种情况。一,如果没被揭发那再看到这个视频,以后一定要保证尽力去弥补罪过。二,如果最后食得了应得的恶果,那这个视频就交给女儿。
于是他另外的又录了很长一段向安九道歉的话出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并不是很好看。
看完整段视频,事情大概也就能了解个七八分了,余一又拖动鼠标给他们看了其他文件里的表格和各种汇款记录。
文件可以造假,97会所的公文刻章却是专门定制的,且加了特殊图案,绝不可能被人冒充,同样,安九也认得爸爸的公文章。
如果这些都是刘严暗中做的,那一开始木君彦查到的会所曾给安远打钱投资的事也就说得通了。包括在硕丰发现的会所专用的高级杯具,怕也都是刘严为了把锅甩到木倓身上所耍的手段。
原来,硕丰的财务也是刘严的人,在安远签的那份协议中写得清清楚楚,刘严让他必须答应,帮助他贪财一定就要用自己的人,且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与他商量。
这看似是一件安远稳赚不赔的事,他必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可就是这最后一条出了大问题,硕丰一旦有了一个刘严的人,便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真正吃亏的就是安远了。
想必那时候的安远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哪还能想那么多。
再一细想,赵宥明曾从财务室看到的那个毒品资料,难道也是刘严故意派人放进去的?谁不知道c市一直抓的最严的就是贩毒吸毒,用这种手段分明就是想让对方身败名裂啊。
咦,等等……
毒品吸毒……栽赃祸害……
木君彦猛然就想到了刘老板的事情。
若丁安那日透露的话是正确的,且他先前一直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一开始警察带他走的时候,他也是一脸“老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的拽样,那时他看在眼里就觉得蹊跷,一向性格直爽的丁伯是会所老人中最不会伪装的。
木君彦越想越觉得刘老板被人害着误吸毒品这事和刘严有关了。
……
十几分钟后赵宥明也匆匆赶来了,而木君彦正在同赵小草讲话,他问了她几遍,是否确定那日在一楼雅间看到的人就是刘严,听到的那些对话是否真的属实,赵小草已是彻底看清了刘严的坏心眼了,愤愤地肯定了那日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与听到的对话。
安九方才被余一安抚了一会儿,此时的情绪也平和了不少,只是提起刘严时牙关都咬得紧紧的,此时要是刘严在现场,估计她都能直接抡他一巴掌。
安九特意叫赵小草把赵宥明找来,自然是想自己跟他说明情况的,他把方才余一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中间夹杂了不少个人感情,她的丧父之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掉,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而已。
一想到原本爸爸是想要改过自新,却被刘严逼死了的事实,安九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一圈。
虽然并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安远最后是被刘严害死的,但安九就是恨刘严,恨他一开始就挑唆了爸爸,恨他往硕丰安插进来的人,恨他把所有过错都推给爸爸。
赵宥明一边看着视频和文件一边听安九说着,她说到后面视频播放到了安远对着女儿道歉的部分,即使安九已经看了好多遍,可听到那句“我永远为我的女儿感到骄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赵小草听着有钱姐姐的哭声,忍不住又想起安伯伯去世那天,她跪坐在安伯伯尸体前痛哭的画面。
人都是护短的,她太想要保护好她视之为亲姐姐的安九了。尤其是眼下知道了刘严对安远和硕丰做的那些事后,而且这些事也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因为视频是很早前录的,还不知道刘严除此之外是否造下过更重的冤孽。
赵小草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先狠狠揍刘严一拳来消气。
原是她被刘严的外表给骗了。赵小草咬着唇真的是气到胸口都闷了。她这段日子真的是都快把刘严当亲叔叔看待了,她真的是那么尊敬且崇拜她的。
如今的感觉就好比追星追到最后房子塌了,那些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像是刘严故意营造出来的一种人设。
失望又后悔的情绪在赵小草心中滋生开来,她叹了好几口气,想要安慰安九几句却开不了口,她自己的烦闷都无法排解,只好把头埋在了木君彦怀里。
过了会儿闷闷的声音响起,“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木君彦摸摸她的头,把她抱紧了些,“对那种人付出真心不值得的,你的真心只要给我和你亲近的人就好了。”
……
安九把那u盘里的东西又拷贝了一份给赵宥明,想着让他带给赵叔叔看看,她不懂得这里面的复杂,只以为单凭这些东西就可以定刘严的罪了,“小明明,拜托你了。”
她不懂得,余一却是知道的,在安远签的所有协议、晒的所有转账信息上,另一方全是用的97会所的名义,怎么查都只能查到木倓头上,刘严打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就等着安远乖乖往陷阱里跳,而后再利用他的。
也不愧是当年能哄骗得木倓信任的人,手段和城府果然了得。
赵宥明不想再打击安九了,看着她望向自己充满信任的眼神,只能严肃地回她一句“我一定会尽力的。”
——
发生了这么个惊天大变故,赵小草自然是再没心情去找刘严了,她也想把刘严送的东西全都扔掉,木君彦却阻止了她。
“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对硕丰做的那些事了,要是再见到你时发现你把他送的东西全扔了,一定会起疑心的,那样我们就不能在暗处调查他了呀。”木君彦语气特意放的更柔了些,他知道小朋友现在依旧是很气,气自己看人不准,也气刘严表里不一,所以恨不得立刻丢掉这些东西。
但是,刘严这人实在太深沉难以捉摸,又狡猾,实在不好轻易惊动他,只好暂时先委屈小草尽量跟他保持关系,实在不想见的时候就称“学校有课很忙抽不开身”。
赵小草也懂得要以大局为重,她这几天还是偶尔会去找刘严讲话,只是这回是真的带有目的性了,她问出的话也都是事先就想好祸首排练了几遍的。
好在她长得可爱又爱笑,并没让刘严看出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