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既然把你打发了，这回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再打发你一次呢？”李明渊面对木君彦稍显无礼的询问，丝毫没有生气，他越来越觉得这小伙子有趣了，是比他那个只知道宠媳妇的爹有出息多了。


    木君彦挑眉，看李院长这似笑非笑的样子，难道是想要调笑自己一番？


    他顿时也不急了，反客为主地拿起李明渊办公桌上的饼干就吃了起来，“我本来还是没有把握的，只是我运气好，刚才来的时候故意按着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自然就看到刚才从这儿出去的女人了，可惜你们医院的护士实在太凶，没你允许还不让我靠近办公室，不然就能偷听你们说话了。”


    “威胁我？”李明渊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看木君彦，眸中净是探究。


    “那样明亮清澈的眼神可完全不像疯了的样子，而且刚才在外面我问了，不但冯阿姨的治疗是您亲自负责，而且您还给她请了个专门的看护护士，这在平时看来也什么，顶多也就会认为她是您好友，您只是多加照顾而已。可是，为什么冯阿姨除了您和特定的几个护士外，院内的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她呢？就算病情再严重，每天都搞特殊，总是有些奇怪的吧？”


    冯君压根就没疯。木君彦刚在外头有了这个猜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反复推敲了几次后，得到的都是这个解释。


    掌握着这么个重大秘密，自然也就有向李院长问问题的底气了。


    李明渊同样挑了下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木君彦的话。


    冯君确实是装的，且骗过了所有不知内情的人，甚至是她的亲生女儿。


    想到刘语那小丫头，李明渊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算是爱屋及乌吧，他默默守护了冯君这么多年，对待她的女儿也是尽全力关照的。


    刘语每回来来看完冯君后，李明渊都会随便寻个治疗的由头去跟冯君说说话。外人只看到了刘语小小年纪母亲就疯了的可怜，却没看到冯君面对女儿却不能相认的痛苦。


    她的难过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女儿就在面前，她却连抱一下都不能。其实刘语每次来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且全部牢牢记在了心里。包括刘语和赵路儿子在一起的事情，方才冯君来办公室，并不是李明渊叫的，而是她自己非要让护士带她来，因为冯君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医院里真正见过她的人其实很少。


    “你是怎么确定那个女人是冯君的？”


    李明渊确信，木君彦是绝对不可能见过冯君的。


    “我是不知道冯阿姨的样子，但我认得跟在她身边的护士。”木君彦勾唇，笑容浅浅，他的黑眸清亮，不带一丝算计，反而看着是有些像得意的样子。


    “早在几个月前，知道您态度强硬我搞不定，我就换了个方向，让人去查了冯阿姨所在的病房负责人员，于是就查到了方才见到的护士，据您院里的人说，她只有照顾冯阿姨这一个工作。”


    “好一招声东击西，先前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原来是把算盘打到别的地方去了。”李明渊由衷的夸了一句。


    听到这话，木君彦样子更得意了，“李院长，想知道这消息是怎么来的吗？”


    “贵院小姐姐真的个个都是颜控啊，都怪我派出去的人长相太过优秀了，其中两个还因此收获了女朋友。”


    李明渊：？？？


    他刚夸这小子没一会儿，这就蹬鼻子上脸来了？当着他的面说调查他的医院就算了，竟然还把这儿当成婚介所了？


    木君彦看见李院长脸色的变化，立马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收起了玩闹的神色，“好啦好啦，家常也聊够了，我们该谈正事了。”


    “还是第一个问题，您认识刘严吗？”


    “认识。”这回，李明渊倒是回答地十分干脆。


    “一开始我是怕你有别的目的或本就和刘严是一伙的，所以才说了不认识。”


    原来是这样……不过照李院长这话来看，刘严想害冯阿姨的事情就是真的了。


    很快，木君彦问了第二个问题，“刘严是刘义民同母异父的弟弟您知道的吧，冯阿姨装疯和刘严有关吗？”


    ——


    交谈了约莫半小时，所有真相都渐渐浮于表面了，令人唏嘘的事件一桩接着一桩，刘严的罪行也越来越多，他就这样运筹帷幄了十多年啊，几乎骗得了所有人。


    “当年冯君不小心偷听到了刘义民和刘严的对话，刘严知道后就想要灭口，刘义民没去世前也算是良心发现，拼死保护了小君才让刘严无处下手。可后来刘义民自杀后，就再没有人可以保护小君了，刘严善于伪装，就算是揭露了他的真面目，那时候也不会有人信，所以我就跟小君商量，故意让她摔下了楼梯，让她通过装疯卖傻保护自己，后来我又跟刘老爷子提议，她就被送到了仁合来。”


    “到了仁合之后，我原以为在我的庇护下她就能安全了，我本来打算着让小君装个半年多，等刘严不再那么关注她了的时候把她送到国外去，谁知这个狗东西，疑心重得很，时不时就安排他的人来医院检测一下小君是不是真疯了。小君就只能装疯装到了现在，刘语被刘玉祁换了身份，刘严也是以为小君女儿死了的。而为了不连累女儿，小君又拜托了我，让我想尽办法减少刘语来看她的次数，就算来了也只能对外称是来看望我的。”


    李明渊讲得十分详细，句句说得都是咬牙切齿，洁白平整的白大褂都被他无意识的捏地皱了起来，深深体会到了对刘严的天大怨念。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冯君本也是一个千金小姐，碰上刘家人，真算是倒了血霉了。


    ——


    木君彦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李明渊还是再三嘱托了这些事千万不能告诉刘语，并且拜托了他一定要早一点抓了刘严，只有刘严不再盯着这儿了，冯君才能和刘语坦白，母女二人才能尽快过上正常生活。


    木君彦应承了李院长，也保证了暂时对刘语保密。


    从仁合出来，向西走了一百多米，进入了一个小型商业街后木君彦才把帽子和口罩取下来。


    从前他出门是最讨厌戴口罩的了，偷偷摸摸的事也是从没干过，他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平常给手下下命令的时候，也是强调敢作敢当、人得有骨气，这样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的样子，也真是难得一见的。


    都是为了躲掉刘严的眼线啊。木君彦自从怀疑起刘严那天起就越来越注意身边人了，果然时不时会发现好几个鬼鬼祟祟跟踪他的人，亏他从前对刘叔的话深信不疑。


    而再看刘严，只怕是从始至终，一星半点的信任都未曾给过他。


    木君彦绕过一个小街巷，又走了好几分钟找到自己停车的地方，这时候赵小草发来了微信消息。


    在经过了一上午的讨论，再加上后来又跟刘语开了视频后，他们合理猜测刘严想要加害于刘璇，赵小草是打死都不想再给刘严好脸子看了，当初多真情实感，现在就有多恶心后悔。


    早上起床后，刘语如往常一样去给奶奶收拾屋子。刘璇虽然经常神神叨叨，但也不是脑子完全糊涂了，她还是能记得爷爷和自己的，也能记得公司里的大小事。


    又因着刘璇夜间睡醒后就喜欢开灯独自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所以她的房间一般就是今个儿下午刚收拾好，可能明天早上就又乱了。


    昨晚得知刘严就是奶奶小儿子了之后，一向尊重奶奶隐私的刘语破天荒地对这个房间来了个地毯式搜索。


    最后，刘语从小暗格里找到了几张协议书和信条。


    协议书上的内容是刘璇与刘严生父的交易，白衡（刘严原名）由男方赡养，而刘璇给他打了一份钱，从此，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在没有瓜葛，上面也表示了刘璇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协议书旁边的是一堆信条与信纸，全是白衡写的，一字一句都是对母亲的思念，仅是单薄的文字，也可从中感受到小男孩的声声赤诚。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赵小草也与众人分享了当初从刘严那里听来的话，若是那些话没有错谎话，那刘严在原生家庭这一块确实蛮可怜的。


    如果当初刘璇对刘严没那么狠心，如果刘严后来去找她的时候她能温柔一些，如果刘义民当初姿态放低一些对刘严没那么恶劣……刘严的性子怕是也不至于变得像现在这样坏。


    可惜，没有如果啊。


    刘语最先猜测到奶奶疯疯癫癫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刘严的报复，当即就请求让赵路派些人去保护刘璇。


    那样的确是最有效的办法，但也是必然不行的方法，警方一旦涉入，绝对会惊动刘严的。


    最后商量之下，三人一致觉得这事由木君彦来安排最合适。


    赵小草发来的微信最后就说了这回事，并发了个要与他一起吃饭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