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赵小草沉沉睡着，手脚依旧被绑着，嘴角还沾着一些饼干屑，面容平和，不像是被殴打过的样子，木君彦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之前是被刘严耍了。


    木君彦看着桌子上一堆外卖，又看着小朋友那放松的样子，见刘严没有伤害小草，木君彦还以为这是他良心发现了，顿时就像对待记忆中的刘叔那样，他不确定地问：“她睡着了？”


    事实证明，是木君彦想太多。


    “我用迷药迷晕了她。”刘严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


    赵小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七点了，她比刘严预想的睡得还久了些，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房上，头顶上还莫名其妙的有葡萄糖注射液？


    睁眼第一眼就看到彦彦这张帅脸，她还是挺开心的，只是他眉毛紧巴巴地都皱在了一起，有些影响颜值。


    “怎么啦？又皱眉头了，变丑八怪了哦。”赵小草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木君彦慌忙扶她，待她靠在枕头上了，就抬着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毛，“不要发愁，我这不是没事嘛，刘严根本就没想过要害我的，他还给我点了吃的。”


    听到“吃的”两个字，木君彦原本渐渐清明了的星眸猛一下又沉了下去，不过很快他又用笑掩盖住了情绪，“是呀，我们小朋友命可大了，连老狐狸都被你征服了不舍得伤害你。”


    简略和赵小草讲完昨天她晕倒后的情况，木君彦说了要下楼去给她买饭就走出了病房，赵小草恹恹地哦了一声，用没被扎针的那只手拿了块饼干慢吞吞地咀嚼了起来。


    ……


    出了病房后，木君彦却并没立即下楼，而是敲开了一个医生办公室的门。


    一进办公室，木君彦的心情就又沉闷了起来。


    还没等医生客套话说完，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你肯定，小草体内真的有青绵素吗？”


    “先生，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好几次了，而且拍的片子和那个女士的身体报告都给你，不过还要再次跟您表示歉意，这种毒我们国内几乎没出现过，恕我们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木君彦问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后，仍不死心又找了这个主任，可最后得到的回答依旧如此。


    木君彦目光沉痛了一瞬，他原以为刘严是骗自己的，也以为他总归对小朋友是不太一样，应该不至于真对她下什么毒手的。可昨天在他家，却听到他说给小草吃的外卖里，送了点东西。


    木君彦当时真的恨不得直接拿个刀上去砍了他，但他抱着小草从刘严家里出来后，还是抱了些“或许他只是吓唬自己”的侥幸心理的，因为刘严对小草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夸张点来说，就算是刘严的亲生女儿，也该就是如此了吧。


    可惜那一点点侥幸，都在最后的鉴定结果出来后，烟消雨散。


    赵小草被一位副院长查出来了迷迭药粉。


    迷迭药粉，从名字看来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是药，但木君彦却知晓的，这是毒，这是他大二那年在t市黑市里听来的。


    这种毒是道上的大哥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外行人自然是丝毫不懂，值班医生刚看到赵小草被送来，粗略检查了一下最初也认为她只是昏昏睡过去了而已，后来了个资历老些的副院长，才看出了些门道。


    这种药粉，里头就有青绵素，它先是会使人昏昏沉沉记忆混乱，再是麻痹神经，到了中期精神就会紊乱，其实也像是催眠，不仅会被下毒者控制，还会做出自残的行为，听说t市就有一个出轨了大哥的女人被这种毒逼疯了，最后从17楼上跳了下去。


    若只是青绵毒素，木君彦是完全可以托关系去p国找解药的，可若是换成迷迭药粉，那就只有亲自制作或托人制作的人，才有解药了。


    所以……木君彦礼貌对那主任道了谢，就带门出去了，他转到另一边去做电梯下了楼，这会儿还是早上，医院人并不太多，偌大的电梯只有他一个人。他靠在电梯里头的墙面上，这才彻底意识到一个事实，若小草这毒真的是刘严下的，那就必须要去求他来拿到解药。


    悄然间，木君彦的拳头被攥紧了，他看着小朋友无忧欢乐的笑容，并不想把这种坏消息告诉她，她如果知道了自己中了毒，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允许他去求刘严的。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从刘严家大门出来时，他追在后面喊的那句“你会再回来找我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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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黑云压了半片天，赵小草下午就已经出院了，她没察觉到木君彦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太担心自己了，导致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木君彦中午给她买完饭回来，亲眼看她一口口吃完后，先去给她办了手续，继而就匆匆走了，说是会所突然有急事要处理。


    她被刘严绑架的事情周围一圈子人都知道了，尤其是老赵同志，为了这件事连局里都不想去了，但公事又多，没时间去医院看她，就只能呆家里边处理工作边等她回来，而老哥和刘语在中午那会儿是想来医院看她的，被赵小草以“本宫马上就能回家了，爱卿们莫要慌张”的说辞给拒绝了。


    下午刚一到家，老爹根老哥久拉着她左转转右转转，确定了她气色不错、精神也还好、身上也没有被伤害了的地方，这才放心下来。


    慰问完闺女后，伟大的赵局长久匆匆忙忙赶回去工作了，他临走时赵小草确开了口，叫他晚上尽量早些回来，有事同他商议。


    傍晚六点十七，赵家父子女三人，坐在沙发上，讨论起了当年绑架案的事。


    “爸，你能想办法联系到徐阿姨吗，我觉得她肯定知道很多重要信息。”


    赵路还没回答，赵宥明抢先一步拍桌大喊：“不行，绝对不行！你是不脑壳子进水，被绑上瘾了？”


    在赵宥明的观念里，所有曾做过恶事的人，在后来即使经过救赎了的漫长岁月，也是难以完全净化坏心的，他比起赵小草来说，更加嫉恶如仇，就如对沈脂红，即便赵小草重复了好几次，沈脂红如今跟自己关系处的不错，她本性还是很友善的，老哥也不买账。


    “老哥你先别急着说这些，我是有些怀疑，徐阿姨知道一些刘严的事情，是在我被他绑架的时候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彦彦为了救她，已经把搜集来的证据全都交了刘严了，相当于说之间所做的努力一下就全付之东流了。


    木君彦并没告诉赵小草自己只给了刘严一小部分。


    眼下在她看来，就是一切都被推倒重新再来了，这个徐阿姨或许能起到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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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木君彦确实独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只开了一个小夜灯，偶尔能听到风吹打窗户发出的“哐当”声，不爱抽烟的他已经吸完了三支，烟圈缓慢地从他口中吐出，借着极微弱的灯光，衬得男人似在云雾中，面容上的神情也不知究竟是愁是喜。


    他怎么可能真的放弃得了小朋友啊……


    木君彦闭上眼睛，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从前是全然不信的，认为这种说话就是荒谬，是无能者为了逃避现实而给自己找来的漂亮说词。


    现在却也与芸芸众生一般，他也想要借着这喝酒来缓解愁苦了。


    就连被爸爸冷落最严重、在别的市生活艰难的那段时日，也未有愁苦必须用喝酒来解决的时候。


    他今天一把赵小草送回家后，就直奔刘严家而去。他还没顾得上把刘严的恶行悉数告知木倓，那时只想着要给小朋友解毒了。


    那时就算刘严说了什么，想必他也是信的。


    他去找刘严那日，并没糟来冷眼及羞辱，而恰恰相反，刘严给他煮了咖啡，真的如同长辈那样对待木君彦，只是提出来的条件却很残忍。


    “我就是看不惯那丫头跟你纠缠，难得有让我看中的丫头，我也不想伤害她，可如果你不乖乖按着我说的，跟她断绝来往，远离她的话，我宁愿亲手把她毁掉。”


    这是刘严那时说的原话。后来大概是说，让木君彦在不告知赵小草原因的情况下，与她分手，并保证日后的日子里，再不主动与她有交集。


    托人研制迷迭药粉的时候，刘严特意弄了一小瓶一小瓶的分期解药，这下，就是连给木君彦糊弄的机会都完全不给了。


    微信中传来新消息的声音，果然又是小草发来的，她与自己分享了晚上追剧时的小心情，如所有小情侣说的情话，她的消息到了后面略显肉麻，若平日的木君彦看到这些只会唇角勾起，思索一番又回几句更肉麻的回去，可今日的他却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晃得他眼睛生疼。


    手机折射而来的强光让他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迷蒙了一下，他轻轻按下了关机键，放下手机又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酒是越喝越清醒，难以接受的不得已抉择让他心恍若坠入深渊。


    经过那么长的思考，他已经决定，按照刘严所说，想个法子彻底与小朋友分手，毕竟比起他们一定要在一起来说，小草的命更重要。


    她是个值得被所有人爱的女孩子，就算没有了他，她也还有爸爸、哥哥、闺密等人，愿她一辈子平安喜乐，没什么比这四个字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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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刘严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他嘴角难以掩饰地有深深笑意。


    他就是看不惯有情人在一起，尤其是自己那样喜欢的小丫头，就算她不想，刘严也已经默默把他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看了。只是他的爱是病态的，看到木君彦昨天慌忙抱着赵小草离开的时候，心中第一想法不是有人对丫头那么好他很欣慰，而是这小子如今对小草那么好，等到以后必然也就有热情消退的那天。


    不如由自己替小丫头把这份感情扼杀掉。因为真心喜爱丫头，竟然是更想要她懂得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他想让她明白，把自己的心完全托付给另一个人的行为，完全就是傻子才干的事。


    其实他能有这种思想，再结合一下刘严的原生家庭也就不难理解了。


    刘严的爸爸是穷出身，心甘情愿与刘璇发生了婚外情，他被那位成功女性深深吸引住了，并在得知她已有丈夫后，第一反应也不是立刻跟她断掉关系，而是选择忍受她、纵容她，甚至妄想自己日后能长久地出现在刘璇的生活里。


    刘璇是多么有魅力，对他的影响有多么深远，这都是刘严爸爸尚在人世时，常与刘严提起的事情。


    父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刘严只觉得恶心，他不懂得所谓的狗屁愿赌服输，她只看得到刘璇甩爸爸冷脸的样子，自己去找她认亲被各种理由拒绝相认的样子。


    刘璇也不是没对自己好过的，刘严思绪陷进了遥远的过去里，手上的书也没心思看了，干脆就扔到了床头柜上，细细想着童年岁月，少得可怜的快乐时光。


    长大后的刘严查到，那几年是刘璇事业的上升期，她本就忙，与刘玉祁的隔阂越来越深，便就日日有空往刘严爸爸这里跑，小小年纪的刘严并不懂得妈妈为什么有时候满脸愁容，只知道爸妈在一起陪他玩、给他买新衣服的时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刘严自小就被爸爸教育，不要太缠着妈妈她是个工作很忙的人，十月怀胎生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该感激她。


    或许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极端性子，也是被那时爸爸过度的“你要爱妈妈”教育刺激的，


    都说孩子是父母心头上的一块肉，小孩子提的要求父母会尽全力满足，可刘严却不敢，他是连妈妈给自己一小块糖就能开心好久的人，因为一块糖就确定妈妈是特别爱自己了的。


    可是后来刘璇彻底离开了爸爸的那个小家，刘严才从学校里知道，原来家长给小孩子买糖，都是一大包一大包买给他们的。


    别的小孩也都没有小小一颗糖就能满足很久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