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这篇纪念性的稿子，赵小草就投到了《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公众号后台，而后大喊：“小语语！”


    刘语拿来一杯热牛奶递给她，没有去看她写的内容，在床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了？”


    “嘿嘿嘿！”


    赵小草干笑几声，画了浓重黑色眼线的她做出一副无辜清纯的样子，竟也毫无违和感。


    “你现在不是就签约星海了吗，我了解过了，那个电台和星海是合作关系，所以…所以我想让电台下一期录用我的稿子。”


    有后台，谁不走谁傻！


    刘语想也没想就点头应承下来，“我去和陈总打个招呼就行。”


    “只是，你怎么突然想到电台投稿了？”


    到底是抵不住好奇，刘语还是问了，她对之前瞒着赵小草帮木君彦的事尚有歉疚在心，现在尽可能就什么都依着小草，也算是一种补偿。


    “嘿嘿，秘密，等电台出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完这句话后，赵小草就迈着欢快的步子出了刘语的家。


    “看她这么开心，想必不是什么坏的东西。”


    刘语盯着赵小草“蹦跶蹦跶”的样子盯了许久，日头不热倒是很刺眼，她半眯着眼睛站在家门口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进屋。


    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或许是从小草因为自己忘记给她带资料生气那次开始，也或许是上次她带自己去聚香馆吃饭开始。


    只是刘语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她们一直认为想事情略为迟钝的赵小草，也学会了布局、玩心计。


    所幸就全随她去吧，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不仅是刘语这样想，赵小草的哥哥、爸爸，安九余一夫妇都如此认为。


    大家越来越由着赵小草的性子来，她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只要她开心，别的他们都不考虑。


    ******


    木君彦带着李明渊与冯君来知青轩时，赵路还没走，一进大厅，冯君就与赵路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们年轻时当然是见过面的，冯君还因着要替刘义民求情去拜见过赵路。


    那一年赵路还是个警察，但在局子里属于上级人物，说话做事也有一席之地。


    赵路在那一年老婆就已经离世了，那时候赵小草和赵宥明也是交给保姆来带，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关于刘严的案子，他是全程跟进。


    木君彦没听谁讲过这层渊源，还热情地给赵路介绍了冯君，没说真实身份，只说是李明渊的朋友，早年林老爷子当书记的时候，受过他的恩惠，路上碰见就一起来了。


    “这位女士气质倒是好，我是赵路，现在的公安局局长。”


    出乎冯君意外的，是赵路并没戳穿她，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只是那上下打量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探寻什么。


    住在家里的私人医生被通知今天大厅里不需要自己了，原是非常生气的。这不赤裸裸地怀疑他医术不好吗！


    可当听了木君彦介绍李明渊，又见了李明渊本人后，他的怒气变成了尊敬。


    原来，木君彦雇的这位宋医生，是李明渊的学弟。他们都毕业于渤海医学院，当年李明渊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学神人物，还有一段“狠心抛弃小学妹”的风流佳话传诵至今。在宋医生还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听自己的老师提起这个名字。


    据说李学神所有类型的医学课都学的很好，最擅长的就是心外科。只是后来他毕业工作了没几年，就突然离职了，在那之前，他收了所工作的医院一些钱，写了些专业的经验，也教了很多实习医生。


    当时大家都知道，李医生是下定决心要离职，还惋惜了好久，李明渊家境优渥根本不差钱，医院给的钱也没有进他自己的口袋，全被他捐给了医疗机构。


    又没过几年，却又传出李明渊想要自己开医院的消息出来，这一出整的莫名其妙，在业界还挨了好一顿的骂。


    李明渊谢过了宋医生后，温润一笑：“没有那么夸张，很多都是我那时的同学夸大其词编出来的，我没什么大本事的。”


    然后他就领着老爷子进了里屋检查，而宋医生坐在大厅和大伙儿聊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宋医生似乎格外兴奋，看得出来李明渊的本事是真的挺大的了。


    “我从前工作的那家医院和李大神呆过的医院是对家，两家院长不太相合，我听了不少关于李大神要自己开医院的版本来。”


    “我们医院院长说，李大神之所以离职是因为他喜欢室内设计，本还以为以后会在那个圈子再次传出他的传说出来呢，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只是，大家都猜到李大神重出江湖必会搞出大动作，c市稍知名点的几家医院都害怕得很，怕李大神会把他们的专家医生给拐走，只是谁都没料到，李大神最后收购了仁和这家特殊的精神病院。”


    宋医生讲到这里，依旧是满脸的遗憾，“如果大神当初选的是像金港医院这样的，我后来肯定就跳槽到他那儿去了！而且李大神当了院长后也不出诊了，当了个甩手掌柜，太埋没他的医术了！”


    “个人选择不同吧，现在社会优秀的年轻医生有很多，就比如宋医生这样的，李院长那样做必也有他的道理。”


    众人都在静静听着，赵路听完后第一个发表感言。


    他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冯君。


    当了局长后，他特意去查刘义民的妻女，却什么都没查到，现在看到冯君，什么都明白了。


    冯君和李明渊是旧相识，在赵路年轻时就知道了，而小语也说认识仁和的李院长，又听儿子提起过小语的妈妈有精神疾病在仁和治疗，恰巧小语妈妈与仁和院长是相识的。


    所以，赵路在找的刘义民妻女，想来就是冯君和小语。


    这样思绪一下就都疏通开了。


    当年关于刘义民的案件，赵路是调查者之一。刘义民本人是罪无可恕，但他心里对他的妻女多少有点歉疚，冯君来找他的时候他十分冷漠地拒绝，心下却还是有些不忍的。


    世事难料，缘分也真是奇妙。没想到他的闺女儿子，一个成了冯君女儿的闺蜜，一个成了男朋友。


    这样也算是儿女替自己补偿了吧。在赵路心里关于当年之事的小疙瘩，今日看到冯君，才算彻底解开了。


    冯君留意到赵路看自己的眼神，见没有恶意微微松了口气，她相信赵路的通情达理、公私分明，把女儿交付在他儿子的手里她是很放心的。


    这样也就可以无所顾虑去做自己想做事了。


    只是…宋医生说的这些，她竟然很多都不知道。


    她只是知道李明渊是为了自己进的仁和当院长，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她又欠了李明渊一个人情啊，这辈子也过去大半了，真是还不清了。


    ——


    半晌，李明渊扶着老爷子出来，把写的诊断书与需要开的药与治疗交给木君彦，大致内容和宋医生说的没差，只是李明渊的神情，明显比进去时，凝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木君彦拉着他出去交谈。


    “李院长，我外公的真实情况呢？关于他的身体…真的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问到后面，木君彦的声音都颤了。


    “油尽灯枯，是自然老去，期限一到，肯定就无力回天了。”


    “那靠着药物治疗，外公的最后期限大概有多久？”


    “最多，半年。”


    ……


    木君彦让李院长先进了大厅，自己站在了院子里头发呆。


    半年，那也就只有六个月了，怎么都要让外公过完下一个春节。


    他也要在这半年里，与刘严彻底把账算个清楚，起码在外公去找妈妈之前。让他看见自己与小朋友和好的样子。


    原还期盼着让他抱上曾外孙的那天，可惜，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想到外公命不久矣，他真想给赵小草打个电话，日日饱受相思之苦，偶尔也觉得有点辛苦。


    管家过来，提醒他赵小姐来的那次去过阁楼，他这才想起来，那已经被小朋友归还了的金步摇。


    他时隔几个月再次走上阁楼，每上一层台阶，赵小草与自己玩乐的欢笑声就从空中传来，回荡在耳边。


    金步摇果然是如她所说，物归原处。


    位置放的高，估计那小傻子是踩着凳子上去的。而木君彦稍微踮脚就拿到了。


    确实如小朋友所说，重新擦拭后，变得更加光滑透亮。看见这支步摇就想到小朋友那时拿到他时欢喜的样子。


    端详良久，他才重新放回盒子里。


    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垂眸一看，烫金的字体，有点刺人。


    “我说小家伙怎么突然那副德行，原来如此。“


    *******


    晚上，赵小草准点打开《热爱可抵岁月漫长》电台，录用的稿子果然是她下午所写的。


    不过她就听了几分钟，换上高跟鞋，选了条到膝盖上方的紧身亮片裙，拎着黑色的鳄鱼小包，“哒哒哒——”地就出了房间，走到一楼客厅还碰上老哥探究的视线，不过压根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赵小草出门再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走的老远，她还依稀听到老哥的怒吼声。似乎是说死丫头滚出去就别回来。


    “哎，你以为我想啊！我也很讨厌那种地方啊。也不喜欢这大浓妆和亮片裙，一点都不舒服。”


    赵小草看到苏瑾派人来接她的车，回头看了一眼家门，嘴里嘟嘟囔囔，但脚步还是决绝地往前走着。


    “一盘猪头肉。”赵小草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迟疑地说出暗号。


    我的天，这小哥看着也太小了吧，有18岁吗？怎么感觉比小寒寒还奶。


    该不会是她走眼看错车了吧……


    “小草超级无敌大美女！”声音也是奶声奶气。


    暗号居然对上了……


    赵小草坐进车里无语望车顶，“苏瑾你再女王也不能小男孩都不放过啊……”


    ——


    “什么啊，那不是我拐卖的男童，是我弟，而且今年已经22了，怎么，看上了？”


    苏瑾开了位置最好的台子，坐在正中间，左拥右抱着帅哥，在她背后的王智恒一脸黑线，与眼前这画面很格格不入。


    “没有，我对奶狗没兴趣！”


    赵小草直接挥手赶走了苏瑾左边的男人，把包一放，加重了“没兴趣”三个字。她可受不了顾寒那一类的。


    王医生眼巴巴地视线锁定苏瑾，真是可怜，赵小草扫了他一眼，眼神透出怜悯。


    “上回刘语的事，谢啦。”


    角落的王智恒难得被注意到了，这话茬一开，他就开始了……


    “没事没事，小事情，哎我跟你说，你那个朋友，签了星海便宜陈老师了，以后肯定星途璀璨啊，还有那妹妹长得是真水灵啊，可惜有男朋友了，不然……”


    “不然怎样？”终是苏女王先忍不下去了，“不然你上？”


    简单八字，让王智恒再次安静如鸡。


    这个酒吧是苏瑾好朋友开的，没有外面那些酒吧那么乱，放的也不是dj而是爵士曲。


    虽然很吵，但彼此说话都还是听得清的。


    方才坐在苏瑾两边的男人，是她的小弟。


    “混进去了？”


    苏瑾摇了摇手中的莫吉托，问地风轻云淡。


    指的是她的人混进刘严的人里面了。


    早几年时，苏瑾作为爸爸的代理人跟刘严投资的一个公司有所合作，以那次契机认识的刘严。


    苏瑾早几年在h市风头极盛，当时的黑市老大追她都被她拒绝了，还被她扇了两个巴掌，因这两个巴掌，一战成名。


    那时遥在c市，尚还是木倓助手的刘严就把魔爪伸到了h市里。


    那一年，苏瑾没碰到王智恒，心大得很，真就一副大姐大，仗着家底好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要不是后来认识了小草，恐怕苏瑾要被刘严骗一辈子了。在她印象中的那位老大哥，仗义又懂分寸，没曾想全是装出来的。


    苏瑾办事向来随心走，经常就上一秒决定的事，下一秒就变卦。


    从前她还和刘严说过，以后有能力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他，现在就完全倒戈赵小草，与小妹妹合作，可比和老大哥在一起开心多了。


    苏瑾一直信奉的观点：只要我没人格，那就没人绑架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