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正想谢过她,却忽想到了这是岳明屹送了来的,若是被杨墨瞧到了,恐怕他又会多想,便笑着说道:“既然祖母瞧着这个便想到了心儿与三姐姐,那索性便留在祖母这里,日后祖母想我们了,便拿出来瞧瞧。”
穆老夫人笑了起来,说道:“祖母若是想你,把你从杨府请回来便是了,如何还用看这两个泥做的娃娃?这两个娃娃虽俊俏,却连话都不会讲一句。”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一旁的烟婉忽也想到这泥人是岳明屹送来的,抬眼又瞧到心儿脸上的神情不大自在,便忙对穆老夫人说道:“祖母,您还当心儿是六、七岁呢,她早已经不玩这些东西了,您还是替心儿收着吧,待她想了再来您这里拿也不迟。”
穆老夫人瞧到心儿似乎不愿意收下,心里虽有些意外,却也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祖母便先替你保管着。”
一旁的夫人蒋氏听到穆老夫人提到岳明屹,忽想起了什么,说道:“提到岳家三爷,媳妇倒想起件事来,前日岳老夫人遣了婆子递了帖子来,要请母亲下个月过去一叙呢。”
穆老夫人笑笑,说道:“不用你说,我倒也是记得的,只是不知是什么事。”
蒋氏笑笑,说:“听那婆子说,岳老夫人不知瞧上了哪家的小姐,正是要说给三爷明屹的,请了母亲过去,恐怕也和此事有关。”
心儿忽听说岳老夫人为岳明屹选中了合适的女子,暗想他早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是何人,能不能入得了他的心?
她轻叹了口气,原以为这些时日,自己早已将他放了下来,可不想得知他的消息后,她竟仍不能以平常心待之,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望着那对泥塑的小人出神。
穆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明屹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众人点头附和了几句,便瞧到有人进来传禀说宴席已经摆好。众人便忙起身扶着穆老夫人去了宴厅,用过午饭后,穆老夫人照例要歇晌,烟婉随着蒋氏母女二人说话去了,心儿便随着嫂嫂秋露去了济生坞。
姑嫂二人许久未见,倒是有许多话讲,心儿瞧到她面色红润,人也略丰腴了些,便笑道:“嫂嫂瞧着气色愈发好了,想来从前的病根已经去了。”
秋露却没有笑,只说道:“从前的病症是去了,只是还未能除根,这汤药还是不断的。”
心儿瞧到她似乎并不太欢喜,便问道:“有哥哥与伯父在,嫂嫂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除去这病根,不过是时日的问题。”
秋露垂下头,说道:“虽我也明白这个理,可难免心中也急了起来。”
心儿明白了她的心思,笑道:“嫂嫂是想早日为哥哥生下孩儿?”
秋露抬眼望了望心儿,轻轻点了点头。
心儿笑笑,宽慰她说道:“当初哥哥与嫂嫂还未成亲时,祖母与伯父、伯母便知道嫂嫂身子的状况,如今倒是嫂嫂先急了起来。”
秋露也笑了笑,说道:“祖母与父亲、母亲将我当亲女儿来看,从未催促过我半句,只叫我好生养着。大爷虽也时常宽慰我,只是我总是仍有些不安,若是日后仍不能有身孕,岂不是拖累了大爷?”
心儿拉了她的手,说道:“嫂嫂,子女之事本就是讲个缘份,急也急不来的,再说,哥哥与伯父的医术嫂嫂难道还不放心?”
秋露笑笑,忽觉得心儿的指尖冰凉,便说道:“可是受了凉?怎么手上没半分热气?”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去年入了冬之后,便常觉着身上冷,大概是杨家比我们穆家更冷些。”
秋露有些担心起来,说道:“你哥哥说过,女人若是手脚发冷,只怕是胞宫寒凉,若是宫寒,便不利生育。”
心儿闻言,“扑哧”笑了出来,说道:“嫂嫂同哥哥在一起久了,竟也学了些不少医理。”
秋露也笑了出来,说道:“你哥哥的性子你如何不知,张口闭口便是病症药理,我日日听他说,不觉倒也记了些。”
二人正说着,便见大爷穆锦言走了进来。二人忙站起身来,心儿笑道:“正说着哥哥,哥哥便来了。”
穆锦言也笑了起来,问道:“说到我什么了?”
心儿望了眼秋露,秋露笑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摸着心儿手指冰凉,随便说了两句而已。”
穆锦言闻言,细细端看了心儿一番,正色说道:“可是上回的寒症未去?”
秋露不知二人说什么,忙问道:“上回?大爷何时给心儿诊过脉?”
心儿忙笑笑,说:“不过前些日子受了寒,才请了哥哥过去,不想祖母与嫂嫂担心,便请哥哥不要告诉你们。”
秋露白了穆锦言一眼,他笑笑,也不言语,秋露便忙拉心儿坐了下来,说道:“终是你们兄妹二人一条心,你这做哥哥的快给你这妹妹好好瞧瞧,今日可是在穆家,你们俩别想糊弄我们。”
众人笑了起来,心儿便说道:“那便有劳哥哥了。”
穆锦言细细诊了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比上次倒是好了些许,只是还未尽数祛了,上次那方子你仍服着,也能减轻些。”
心儿点了点头,他便接着说道:“日常吃食上也该多留意些,我写张单子,这些温补的食材你倒是可以常吃着。”
心儿谢过了他,将那纸小心收了起来。她忽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哥哥,心儿曾听闻沈府大爷的一个姨娘中了‘香消散’的毒而连同腹中的胎儿双双没了命,那‘香消散’究竟有多厉害?”
穆锦言与秋露忽听到她提到了“香消散”,不禁一愣。半晌,秋露才说道:“心儿怎么会提到此事?”
心儿望着她,说道:“心儿还知道当初嫂嫂中的那毒,正是春雨下的,可不想她却竟也是中了这毒才没的。”
秋露面露不忍,说道:“不管怎样,我终究还是保下一条命来,春雨她却与腹中的胎儿一同没了命。每次想到,也不免替她惋惜。”
心儿握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或许这便是因果报应吧。”秋露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穆锦言便缓缓说道:“‘香消散’阴寒无比,若是有了身孕的人服了此毒,定然腹痛不止、下身出血,继而面容扭曲、母子殒命。若是没有身孕,也会面容扭曲、浑身抽缩,生不如死。”
“若是用量极小,可有什么症状?”心儿忙问道。
他不由得抬眼望了她一眼,略想了想,说道:“此毒极为难得,若是剂量微小,倒与一般的九里香、浣花草、王不留行那些行气活血之药并无差别。想来有此药之人,定不舍如此用它。”
心儿点了点头,略松了口气,她正要说话,却不妨穆锦言忽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听闻正是沈家二夫人手中有此药,而她正是杨家二爷的亲姑母,如此说来,这毒便有可能在杨家!”说到这里,他倒吸了口气,望着心儿说道:“心儿,你可得留意着些。”
心儿忙笑笑,说道:“且不说杨府有没有此毒,即便是有,我是杨家明媒正娶的二奶奶,杨家如何会来毒我?”
穆锦言想想,觉得她说得倒也在理,便笑了笑,说:“倒是我想多了。”
心儿瞧着他与秋露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三人正说着话,便瞧到有丫鬟走了进来,说道:“老夫人醒了,请大奶奶与姑奶奶去呢。”秋露与心儿忙应了,便起身随着这丫鬟去了仁心堂。
众人围在穆老夫人身边说着话,心儿遗憾今日没瞧到烟婉的小小姐,正想着何时才能瞧到时,便听到有婆子进来说道:“老夫人,诚意伯林家遣了两个婆子来。”
秋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望向穆老夫人,穆老夫人瞧到她的眼神,心中会意,忙笑道:“快去请了来,恐怕是鸣儿生了,这可是喜事。”
那婆子有些迟疑,轻声说道:“只是林家的婆子似乎是带着孝。”
众人闻言,都一怔。穆老夫人说道:“难道是林家哪位主子没了?我们也算得是姻亲,遣了婆子来报丧倒也不足为奇,快请了来。”那婆子应了声,忙出去了。
不多时,便见两个四十上下的婆子一身素服,头上各围了一条白麻布走了进来。待她二人坐稳后,穆老夫人便问道:“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鸣儿可生了?”
其中一位略胖些的婆子瞧了瞧穆老夫人,说道:“回禀老夫人,鸣儿姨娘昨夜生了一位小少爷。”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秋露便问道:“那鸣儿她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