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晏带着见羽走到一处长椅旁，少年嬴清正在那里对着一个白衣抚琴少年横着眉说话。
“我记得当时他跟我说，海域外似乎有魔气泄露，要去清理魔气，之后很长时间就没有见到过他了。”
这里，跟月季塑造的梦境有些不一样，见羽落在那张露出来的琴上，这张七弦琴，不是在梦境中的样子。
东方晏问道：“你对这张琴感兴趣？”
见羽掩饰道：“只是多看了一眼。”
东方晏神色怀念，“这张琴陪伴了我许久，后来因为嬴清的事情，我就把这张琴摔了，只用控影的技能，再后来就是收到嬴清送的一块很大涟水心，以它为主料制作了曲水琴。”
摔琴谢的不是知音，而是知己。
东方晏忽然回过神，“我都忘了，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练习御海的，只是来到这里不免总会有些出神，忍不住倾诉。”
他又带着见羽走到码头边，“我看了你改的谱子，你的方向是掌控或是借助，只是皆是运用水去流动，去制造，但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思路？比如说……最适合你的静。”
见羽茅塞顿开，有些沉重的脑袋变轻了些，“海晏河清，喻比天下太平。”
最容易做到的是让水面永不平静，最难做到的才是让水面永远保持平静。
哪怕是在师父口中以前被称为圣地的海晏河清，这无风无浪的海面也会被每天来来往往的船只搅动着，被鱼群争相踊跃砸起水花，掀起波纹扩散。
天回城外的那片海域，也没有例外。
东方晏道：“我有一曲，名为海晏河清，还请静听。”
东方晏拿出曲水琴，见羽找了个地方坐着，倾听琴中的美好与太平。
梦中是海晏河清，梦外却是鲜血横流。
九华城城外的云上、城内里除了死去的混沌兽，还有被殃及的禽鸟，羽毛什么的压在混沌兽死去后化作的黑色类似果冻的不规则团子上，让画面感更加凄惨。混沌兽完全死前是流血的，鲜红的血液抹在上头，把凄惨的画面感转变成一餐黑暗料理，又在完全死后，化作黑色枝叶流淌进果冻内部。
姜和站在观星台上看着玩家们和混沌兽互相攻击，又低头看着自己暂时收进城主府的npc们，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二十天前的那件事，我不会让他们踏进九华城一步。”
有人藏在阴影下，低声道：“他们早就知道你没有办法启动九华城的屏障，所以才选择攻击这里的，不过我们也可以知道，混沌兽和掠杀者已经联系上了。”
姜和捏起一根鸦羽，动用了一些能量将它扔出了城主府的屏障，眼眸无波的看着羽毛随风飘去。
“所幸，他们抓住了这个时机，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把握。”
姜和抬头，天上除了渡引的鸦役，还有几只悄悄藏起来，属于瘟骸部族的人。当鸦羽被一只乌鸦衔住，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往混沌兽后方冲击。
衔住鸦羽的乌鸦黑溜溜的小眼睛忽然灵动起来，它飞到屏障处，停顿了下，紧接着毫无阻碍的飞过了屏障，飞到观星台外的平台上。
乌鸦张口，“现在才知道找我？早些天去哪了？”
姜和淡淡道：“早些天，你不能来。”
暗处藏着的人已经悄悄离开了，瘟骸总感觉有其他人的气息，但又想到自己和姜和的约定，没有问出口。
“行吧，知道你要专心养伤，现在怎么样了？”
姜和抬头，“我连九华城的防御罩都启动不了，还需要我多言吗？”
瘟骸嘀咕着，“你都伤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还不让我过来。”
瘟骸忽然扑闪着翅膀向天嘶叫了一声，黑压压的鸦群也纷纷嘶叫一声，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撕扯着混沌兽羽翼上的毛。
瘟骸往战场飞去，留下一句话，“我们族群不欠你了。”
“不，现在是我欠你们的。”
瘟骸仿若未闻，继续往战场飞去。
姜和看着混沌兽稍有劣势的局势因为鸦群的加入开始落入下风，放心了。
藏在暗处的人又出现了，他道：“我该走了。”
姜和点头，“我也猜到你该走了，这一局败了，又要有更多的阴谋开始布置了。”
……
东方晏弹了两首琴曲，一首是海晏河清，一首是见羽曾在月季制造的梦境里听到的。
东方晏弹完后又陷入回忆，“曾经我弹的琴曲是后面那首看似完美无瑕，却不适用于实战中的琴曲，而现在我改出来的海晏河清，完美无瑕，意境也高，却不适合我，我想，徒弟你改出来的那一张废谱，我或许可以用。”
海晏河清，到底还是因为感念当时天下太平所谱的曲子，现在的他，已经写不出来了。
见羽一怔。
东方晏把琴收好，“我们师徒二人倒像是互相补足一样，我求快，求一击致命，所以在琴境上卡住，不得不靠修习控影来提升琴境。你喜静，擅悄无声息，但这类的琴曲一向不具有威力，就算是改，越改越容易失去本心。”
他笑着，将一张琴谱递给了见羽，“好好记得刚刚的感觉，海晏河清虽然不存在于现世了，但还能存在于我们心中。等你弹一遍我指点你下，一会就要离开这里了。”
见羽看着琴谱，边记边道：“好。”
东方晏余光落在海边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又想到那些村、镇、城里各司其职的npc，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他看见在屋外出，少年嬴清气急败坏地撕碎手中的纸，然后直冲冲的到码头处找到自己买下的船只，然后出海。
发生了什么？记忆中嬴清有很多次突然就要出海，也有很多原因他虽然归来时提了，但记不清了。
见羽拿出暴风琴，“师父，我开始弹了。”
东方晏回过神，“嗯，你弹吧。”
熟悉的曲调响起，弹奏过程中东方晏没有听到超过三次令人感觉到生涩的地方，对于初上手弹奏新琴曲的见羽来说，这首海晏河清的确很适合她。
一曲终了，周围的景象也渐渐消失。
东方晏道：“以后，属于你的海晏河清定会出现，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谢谢师父。”
东方晏揉了揉见羽的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