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地这马屁,跟进拍的顺溜。
可一杯饮尽,发现霖沫轩并未满饮此杯,气氛,就变得就有些尴尬了。
“霖公子还有什么疑虑?”说这话的时候,乔大山的脸色,是有些不愉快的。
古良州的一把手,亲自设宴相邀,还请了县尉和第一名士作陪,少年郎居然还扭捏不应,这面子,实在是下不去。
“乔大人,霖某何德何能,承蒙大人抬爱,小的诚惶诚恐。只是,小的身为……”
“哎,霖公子不要推辞。”乔大山粗鲁的打断了霖沫轩的解释,“蜀香谷那破地儿我自会找人去摆平。
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蜀香谷已经连续九年被点名通报批评了,九年啊,没培养出来一个厨侠,就快被光禄寺和蒙面味王咖联合除名了。”
“除名意味着什么?蜀香谷所有弟子,包括记名弟子,从此就成了孤魂野鬼,难以再拜其他山头,这些,兄弟你是知道的吧?”
霖沫轩一时语塞,只觉得酒后的乔大山,言辞激烈,丝毫不给人面子。
朱孝地一瞧这气氛,脸色尴尬,不敢再多言语。而一旁自斟自酌的赵子幕,却神态安然,不劝,也不挡。
“我听说,兄弟你才华横溢,却被蜀香谷八大堂主推来推去,不愿收留是吧?那几个老顽固,就是不识抬举啊!”
乔大山再饮一杯,把酒杯狠狠往桌子上一砸。这话,看似在骂蜀香谷,却刺激着霖沫轩的神经。
“那挂职的九堂主卿蕊熙是个什么货色?厨艺不精,小小一个厨士级别能带兄弟你这样的高徒吗?
卿蕊熙,就是个嗜赌如命、烂酒如命的人渣,整个古良州谁不知道,她不过就是凭借几分垂暮姿色晃的伊宜翼那老顽固动了心神?此人的口碑,差到了极致!”
乔大山一喝酒,这说话的层次,倒是提升了不少。
不过,这话虽然绝大部分是事实,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在霖沫轩的耳朵里,却是格外刺耳。
“乔大人!”霖沫轩少年意气,绷不住内心的不安,“乔大人可曾听说蕊熙堡?曾经的……”
“哎,乔某是古良州的父母官,怎么会不知道浣石桥的事?”
乔大山醉眼一翻,颇为不屑,“兄弟,你以为那婆娘真是挽救苦难群众的活菩萨?哈哈,老朱,你给我兄弟好好说说,哎呀我的天,笑死我了,老赵,你说好笑不好笑……”
霖沫轩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这个……霖……霖公子啊。”朱孝地见此情景,权衡再三还是改了口,“浣石桥嘛,的确是因为卿蕊熙的银子改变了过去的困境。
不过公子……有所不知啊,那是因为,四年前,卿蕊熙号召浣石桥的那些难民栽种一种药草,结果……
那药草长成后,却毒性大发……祸害了上百黎民啊,卿蕊熙差点还被斩首示众……”
“所以说,兄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跟着这样的人渣,你是没有前途的。”乔大山满不在乎的说道。
“春风本欲吹绿洲,奈何鸿雁恶劲风啊……”赵子幕冷不丁吟了一首诗,举杯一饮,也没引起乔大山和朱孝地的注意。
这话听在霖沫轩的耳朵里,可就意义非凡了,十六个字的简单总结,简直就是明事理的大善人!
只可惜乔大山和朱孝地没有听明白,或许,这俩人根本就不愿意听明白?
“乔大人,朱大人,赵老爷……小的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只是……师父虽嗜酒好赌,但我已发过誓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过,乔大人的父亲喜好在下的手艺,小的愿……”
“嘭!”
乔大山忽然正身定坐,浓眉倒竖、脸色不悦,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的杯盘碟碗一片狼藉。
霖沫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阵微风,撩过幕帘,吹得人,怎生如此颤抖?
“乔大人息怒啊,息怒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啊。”
朱孝地赶紧安慰起顶头上司,转眼,老脸一横,也不再装什么礼数了,食指一扬,指着霖沫轩就斥责了起来。
“霖沫……霖公子你怎如此不识抬举?乔大人是古良州的父母官,父母需要你献身官府,作为人子,你居然如此忤逆?”
霖沫轩神经一震,这罪过,定的不轻啊!
“朱大人,人活世间,逃不过一个‘义’字。我既然拜过卿蕊熙为师父,就算……”
霖沫轩调整了下呼吸,下定了决心,“就算她是极品人渣,就算她之前坑害黎民,就算她是一坨`屎,今生今世,她也是我的师父,是我一生厨艺的领路人。请诸位大人……成全!”
朱孝地一听,倒吸了口凉气!
乔大山怒目相向,气的一声冷笑,瞧了瞧楼下的兵丁,这做不成的买卖,可不能就让它黄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啊!”
一句细语,如此熟悉,闻声不见人,霖沫轩诧异又兴奋,小心脏虽然抖个不停,可视线却在狂热的追逐着说话的人。
“谁?!”
赵子幕酒杯一顿,率先发现了周围隐藏的声音。乔大山、朱孝地一个激灵,脸色陡变,紧张的四处观瞧。
“噗噗噗!”
几乎同时,画舫二层的灯烛全部熄灭。
一股肃杀的冷风把霖沫轩喝的那点酒意全部击退,难道,是民间的绿林好汉要取狗官的项上人头?
霖沫轩的毛孔都快炸开了!
厨神之路还没开始,难道就要葬身在这烟花柳地?
忽然,只感觉自己肩膀处,被一只有力的手掌一提,霖沫轩整个身体居然轻柔的飘了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人,只看见身边一个黑衣人身手矫健,两掌击退了前来阻挡的赵子幕。
抓着霖沫轩的身体,“呼啦”一声越过画舫顶层的窗棂,向那木廊越去。
霖沫轩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被黑衣人牵制着,纵身一跃,宛若极限蹦极,强烈的失重感骤然来袭,鼻头紧闭,感觉呼吸都快被黑暗冻结了一般。
黑暗中,来自身体的紧张感,让霖沫轩不自觉的抱紧了黑衣人。伸手一抓,软绵绵的感觉好生奇怪。
“啪!”
黑衣人闷哼片语,飘然坠落的空隙,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霖沫轩脸颊滚烫、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