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晴回到他的茅草小屋。刚穿过用以障目的阵法,一只黑色的毛团飞快跑来,长晴眨个眼的功夫它就跑到了他面前,高高跳起扑到他胸前。长晴接住对他撒娇的小公主,忧虑渐渐淡去,把她举起来顺了顺背毛,柔声安抚,“好啦,我回来了。有没有听哥哥的话?”
小狐狸能听懂人言。她对他点点头,“哎哎”叫了几声,是说她今天抓到两只很大的兔子,就关在院子角落的木笼里。长晴于是夸奖地轻拍拍她,把她放回地上让她带路。她颠哒着步子跑到笼边,炫耀地对长晴跳着转了个圈。
长晴蹲下去看了看,确实是两只很大的兔子,比现在的她还要肥壮。他拂了拂她蓬软的绒毛,问道:“他呢?还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
霁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晴抱起风茗转身看向他。他站在大叔的树荫里,一身黑色隐约似要与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不过此时他无意隐藏,因此长晴清楚地看见他脸上少见的郁闷神色。
“怎么了?”他不自觉紧张起来,说话语气登时严厉,“那只虎做什么了?”
“没什么,”霁星连忙解释,“就是和他打了一架。”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霁星一滞,表情更添尴尬。
“你输了?”长晴惊奇地挑眉,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就是先生让我给他的蜂蜜罐子摔碎了。他气得一直要跟我打,我把他打晕了才回来的。”
长晴不禁轻笑出声。这稚嫩的小男孩,子蓁真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先生去哪里啦?”霁星跟在长晴后头走进屋子,好奇地问,“这么久才回来,风茗一直叫着找你呢。”
“你倒是听得懂狐狸叫了。”长晴笑着把风茗放在桌上,安抚地给她顺着背毛,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主动去招惹那只大老虎?忘了我跟你说的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吗?”
“我本来想驯它做我的灵兽,”风茗瑟瑟地认错,“哥哥说它和我们一样,天生启蒙了神智,是不能被我们驯服的。”
“嗯,”长晴了然地点点头,她黑眼珠里的委屈让他心有不忍,但还没完呢,“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要瞒着我偷偷去?你回来。”
霁星尴尬地又从影子里钻出来。到底还是没逃过这一桩啊,他惴惴不安地站在桌旁,低头准备挨训。
“你怕我不同意,会生气,对不对?”长晴看着这俩知法犯法的淘气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茗低低地叫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你也是,”长晴看霁星把头低得更低,登时气上心头,瞪他一眼,“就由着她乱来?”
风茗又轻叫一声,伸出爪子碰了碰长晴的手腕。那小心翼翼求情的模样让他们心软,长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霁星倒抢先开了腔:“是我错了,先生您罚我吧,别怪她了。”
长晴能罚她什么?他只能冷哼一声,训斥道:“下不为例!”
风茗抓来的两只兔子是她练习术法的对象。“想驯那么大的虎,肯定得先学会怎么驯服两只小兔子吧。”长晴这般对她说过之后,她就更加卖力地学习起狐族天生即可驱使的驯兽术法。这术法她已学会了——几日前成功驯服了一只金丝鼠,并指示它爬上树冠衔回来一片叶子——但也只是刚学会而已。
长晴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风茗练习。她蹲在院子里,盯着那两只肥硕兔子,它们时而转圈跑动,时而同时原地跳跃,时而突然呆愣住,散开逃窜,没跑几步又两眼失神,动作呆滞地跳回来,被迫听从驱使,直到完全失了神智,乖顺地跟在风茗身后,随她来到他近前。
“我学会了,”风茗跳到长晴身上,期待得到夸奖,“你看它们现在都听我的话。”
长晴搂着她,顺了顺她的背毛,“不错。”
风茗开心地蹭蹭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驯一只那么大的虎?”
“你很喜欢虎吗?”长晴好奇地问,“其实从修行上来说,虎不是最好的选择。”
“啊,”风茗听得有点失落,不过还是固执地说道,“它是白色的,好漂亮,我第一次见白色的虎。”
“是,兽族中皮毛为白的非常稀少,”长晴对她解释道,“他血统珍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啊,”风茗问,“也和我们一样在躲着什么吗?”
“也许吧,”长晴爱怜地拍拍她,“以后去问他就知道了。等你能够驯服再大一点的肉食动物我就带你去找他玩。”
风茗惊喜地叫一声,从长晴身上跳下去,窜到一边的树荫里喊霁星出来,咬着他的裤腿要他带她去森林找猎物。长晴看着他们嬉闹,未感到分毫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游自在。他不停反问自己,是否只是因为他的教导方式不对,才未能让风茗展露出可能存在的天资。
上一次她驯服一只老鼠用了一整个夜晚,这次驯服两只草兔用了大半个下午,长晴回忆起自己年幼时的学习经历,哪怕是对驯兽之术并不上心的他,从初识术法到随意操纵恶禽猛兽的神智,也不过在半天之内完成。他该对她更严厉一些,还是不要如此急切?长晴看着头顶碧蓝通透的天空,只觉忧虑沉重,压得他心头滞塞。